叶嘉莹先生用一生的时间,守护并弘扬中华古典诗词,将中国文学的深邃之美传递给世界,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一诗意的人生哲学。她的灵魂栖居于诗词之中,也扎根于中华文化的广袤天地,成就了她作为文化桥梁和精神导师的永恒形象。
叶嘉莹先生1924年出生于北京,父亲酷爱诗词,母亲学识渊博。从小,叶嘉莹就在父亲吟诵的唐诗宋词中感受到文字的韵律与生命力。据她回忆,幼年时,父亲常常在家中背诵杜甫的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而母亲则会对她讲解《红楼梦》中宝黛之间的深情,以及曹雪芹的词章之妙。这种耳濡目染,使得叶嘉莹在孩提时代便对古典文学产生了浓厚兴趣。
13岁时,叶嘉莹开始学习填词,在她的首词《如梦令》中,已经初显诗才:“春风杨柳飞絮,莫是佳人愁绪。纵有好花开,谁与同看云雨?”这份细腻与婉转,成为她一生与诗词相伴的开始。成年后,她考入辅仁大学国文系,师从闻一多、顾随等文化巨匠。尤其是顾随先生的教学,极大地启发了她对诗词音律和意境的独特理解。叶先生日后在诗词教育与研究中的“声调美”理论,正是这一阶段埋下的种子。
叶嘉莹的一生,不仅是一位学者的求索之旅,更是一首用诗词书写的苦难长歌。在她短暂的婚姻中,丈夫因意外不幸去世,她被迫带着女儿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更为沉重的是,她经历了家国离乱,曾在“文革”中被批斗下放,抄家时所有珍藏的诗词典籍和手稿被烧毁。那段日子,她被迫去农场劳动,在田间劳作之余,甚至只能用树枝在地上写下诗句,以此维系心灵的安宁。
然而,叶嘉莹没有被苦难击垮。她后来回忆道:“诗词不仅是我的工作,更是我的生命寄托。”在逆境中,她靠吟诵王国维的词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来慰藉孤独的心灵;她以杜甫的沉郁顿挫为榜样,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这些诗句不仅是她的精神灯塔,也成为她重新回归学术的力量源泉。
1970年,叶嘉莹在加拿大定居,受邀在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担任教授,开启了她传播中华古典诗词的国际旅程。在陌生的异乡,她克服语言障碍,用满腔热忱讲解唐诗宋词的意境之美。她曾用《山居秋暝》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来向学生展示中国诗词的空灵之美,用李清照《如梦令》的婉约词句来剖析女性的情感世界。她常说:“诗词中有中国人特有的情感与智慧,这是跨越国界的。”
叶嘉莹在北美讲学多年,培养了许多学生,其中不少人成为了古典文学研究的中坚力量。20世纪80年代,她几乎每年都回到中国讲学,重新投入国内诗词教育工作。她在南开大学开设的诗词课程座无虚席,甚至吸引了许多其他专业的学生旁听。她的授课风格生动细腻,总能将晦涩的古典诗词讲解得如行云流水,让学生体会到中国文化的深厚底蕴。
叶嘉莹先生晚年仍心系教育和文化传承,她将毕生积蓄捐赠出来,设立“迦陵基金”,用于支持古典诗词研究。她说:“人活着要为更大的事情活着,我只是尽我微薄之力,为诗词的延续做一点事情。”正是这种无私精神,让她成为一代文化守护者。
有一次,她在南开大学讲座时提到杜甫的《秋兴八首》:“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她哽咽说道:“杜甫写这首诗时已经年迈,但他依然关注家国兴亡,这种情怀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她将诗人的家国情怀与个人命运相结合,令听众无不动容。
叶嘉莹先生生前曾说:“诗词给了我安慰,也让我找到自己的家乡。”在她的心中,诗词不仅是一种艺术形式,更是安顿灵魂的方式。无论身处何地,她始终将诗词作为内心的寄托,将中华文化作为一生的归宿。
正如她所喜爱的诗句“此心安处是吾乡”所言,叶先生的心灵栖居于她所热爱的诗词中,栖居于中国文化的精神家园中。她用一生的坚守和无私,为后人点燃了文化的明灯。这盏灯将永远照亮无数追求传统之美的人们,引领他们穿越时空的长河,感悟古典文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