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峰
某省遭史无前例“地域黑”,贬损一浪接一浪,至今仍不绝于耳。有位祖籍某省的朋友,不愿意受连累,迅疾变脸,见人一本正经说自己山东人。撇清与故乡干系,半毛钱牵连不留,够绝决!我苦笑,不知作何置评。我有同村小老乡长期在北京打工,后返乡回平阴工作。夜班不慎酣睡,督查摇醒他并厉声责问:你家哪里的?尚未癔症过来的他脱口:我,山东的!在场人全笑喷了,督察负责人良久才故作镇定:你还中国的呢!
一句无意插柳的幽默,解了困囧不说,一乐,还免了处罚。
孔孟之乡,金字招牌,众望所归,山东民歌《谁不说俺家乡好》经典。小老乡铁杆山东人,抗着老家奔走京城,还家已久还不舍得放下,其情可赞。我个人的简历中不光有县,还有镇,着重强调“东阿”二字。东阿千年古城,阿胶原产地,盈寸之地竟也容了黄山、华山、和泰山,够气度吧!不出小镇,一日能览“三岳”风光,须臾间“游”遍新马泰(分别为辛庄、马庄、太和)。东阿人天性风趣幽默,能自嘲,一堆“赵本山”。做东阿人,荣光!
在外平阴人地域情重,老乡是个圈子,常来常往。老乡会一大怪,逮着老家使劲“踹”!私下品头论足,却夸奖少,而责怪多,言谈话语间都是外地的月亮圆,抱怨老家这里不行,那里不是。但一定不要被这“假象”迷惑,你进来个外人跟着掺和几句试试?老乡马上步调一致,轻则斥责几句,重则就不好揣测了。有次聚会,我跟县里一位主要领导说这个现象,不料他竟高度解析:这是“恨家不起情结”,泛乡愁的一种。是啊,一旦老乡有事相求,或是有个小灾小难的,没见谁袖手旁观过。
平阴不大,人口不到四十万,面积八百平方公里,仅和早年梁山水泊相当。早年在外求学和外人提及平阴,不少人竟知道平邑,而没听说过平阴,真是让人气馁,憋屈。我心里“骂”对方孤陋寡闻,整个一没文化,地理咋学的?看过地图吗?山东,我可知道所有县份,且都能都说出个一二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平阴可圈点的不少,主打自然是玫瑰之乡,阿胶故里。因小三线建设落户的四大国企,铝厂、国棉、标准件、轴瓦。县属煤矿、压缩机、深井泵、针织、服装、毛巾。还有后来一个筋斗翻了十万八千里的五金厂。工业门类齐全,产品部优,省优多得是。青岛、济南、烟台、泰安人在平阴工作的海去了。但,名字不够响亮,我觉得除了不事声张的性格,还是缺大书特书的元素。
九十年代初,玫德集团(县里还习惯称玛钢)迅速崛起,成了本行业世界大哥大。不站则已,一站就站出位巨人来。平阴人说话的底气一夜间足了,经常搬出玛钢来,抵挡所有的“明枪暗箭”。只是,还觉得独木难支。
有种变化叫天翻地覆。近两年平阴的城建愣是生了许多“了不得”和“不得了”,目不暇接。没有足够胆识,胆略才情,绝不敢如此勾画平阴。小地盘,大结构,大文章。夯实了这样基础,未来什么样的内容都可包罗,什么样的主题都能承载。思想解放是什么?谋篇布局无框架束缚,一切不在故纸堆里找依据,不向过去要参照。2020 应该是平阴的里程碑!这一年有很多都属原创版本。回平阴,每一次都让我惊诧。在外老乡亦奔走相告,再说起老家眉飞色舞,充满自豪。
平阴典型的丘陵地带,山区占了一多半,县城四面环山。原来小城就局促在北至堂屋山,南到振兴街,东面文笔山,西至青龙路的巴掌大天地里。东西翠屏街,南北榆山路,一条穿城而过的锦水河而已。兜县城一圈,半小时用不了,最繁华的榆山路,从大楼饭店到县政府,抽一棵烟能剩半根。
眼下平阴,自云翠大街拉开序幕,后边的惊喜就没断过溜。宽敞气派,起伏有韵律,让人想到诗与远方。平阴有了首条像模像样的大街,横在城南,从东到西,迤逦而过。后来我亲眼目睹了振兴街、五岭路“开肠破肚”施工现场,县城像是动了大手术。这是雨污分流工程,走雨水的管道宽阔得吓人,问施工师傅,说口径是2.5X4。地下管道开汽车,电影上只见过外国人的,第一次目睹,居然是在我老家。污水管直径也在半米开外,城市不通畅顽疾,迎刃而解。《红灯记》李奶奶唱:打鱼的人不怕狂风巨浪。我接一句:平阴人不再惧大雨突降。眼前工程,理解“抵御百年一遇”不再是个概念,而是活生生的壮观展现。本都是历史欠账,但他们不把历史再交给历史,这是大担当!
翠屏街、榆山路、文笔路、东关街、五岭路、黄河路全变作温馨模样。机动车,非机动车,行人各行其道,不再“一锅粥”。绿化带生机,花丛艳丽。我注意到,不少地方刻意强化了玫瑰元素。青龙河最博眼球,河里波光粼粼,间隔不远就有桥横亘河上,一条绿波公园。这条河走山水,行雨水,给城市挣足了面子。
黄河路北段,整个西关村,北山村变成一硕大公园广场。原有小玫城公园,整体包了进来。画画,需要浓妆淡抹,更需留白,如画面满满当当,画闷了也就死了。大画家才敢大胆留白,留给人更多想象空间。人,不能活在鸽笼里,更需要空间,还有畅快地呼吸。密密麻麻,楼群林立,遍布“集装箱”是城市最大的败笔。活成沙丁鱼,哪里谈得上幸福。商场南那条沟也在施工,据说下一步也要走水。艺高人胆大,这条河不久肯定会妩媚起来。
平阴,现在人均绿地快二十平米!
原来写文章夸家乡变化,常用对比,说自己离开家乡多年,回来辨认不出模样,找不到曾经熟悉的地方。现在不用那么久,隔半年回来,出去走走得打听道。
原有空间局限了县城生长,平阴在翻山越岭,东跨到安城,南挺进玫瑰。安城毗邻县城,原有印象除了地瓜,还有牛肉,能说道的还真是太少。现在却成了平阴东部产业新城,福胶、华阳紧固件(原标准件),全落户这里,这里已是城区一部分。玫瑰地盘上繁花似锦,翠屏山更加俏丽动人,石硖村竟如花园一般。玫瑰产业在这成了集散地,我造访过华玫生物公司,听他们谈“花养花”,脑子里放着一张世界地图。进了县城我分不清那里是榆山,那块是锦水。孝直文明风一直强劲,孔村业已成为平阴工业重镇。
工业园里新项目纷至沓来,织就产业新格局。华通,贝兰特、欧莱博等十五个项目先后落地。贝壳视频,蓝色森林等电商平台成功入驻,高达一百二十五家。
回东阿镇走走看看,县里纵横了两条高速,青兰,济荷交叉而过。220国道带给我的幸福感最多,这是我回东阿的必经之路。前些年这条路难行,太窄不说,到处是坑洼,我颠坏过两条车轴。心里一直存疑,这是省城所属县份的模样么?现在想动肝火也找不到理由。双向八车道,过了黑风口往西,不用走村庄小巷,大道一路到村口。路旁还栽种了那么多花和树,田野也装扮的精致纷呈。
东阿镇做事,点找得准。就古城修复,浪溪河开挖疏浚一项,就得给他们打很高分值,他们懂得东阿的主题在哪。东阿除了厚重的历史,就是文化。和东阿镇一条浪溪河相乘的洪范,老天垂青,山清水秀,是著名泉乡。明代礼部尚书于慎行,将此做了终老之地。一进东阿、洪范地,连呼吸都觉得顺畅,激情四溢,感觉一下年轻一大截子。
一个地方繁荣发达与否,看看考公务员热到啥程度就一目了然。平阴年轻人早就不走独木桥了,择业玫德也是不错的选择,同样有尊严,实现个人价值更容易。一地一方人,一条路上拥挤不堪,别无选择意味着僵化和落伍。回老家还有一大改变,就是聚餐不再拼死命劝酒,酒、茶、饮料,随便自己。我每次和朋友相聚,都是把水言欢,少了不少恐惧。
在平阴,我看到格局、手笔,看到了给未来预留的空间。当我结束这篇小文时,又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县里有两人同时荣获全国劳模,这个消息很爆炸,喜上加喜。平阴早年有位愚公劳模于万东,几十年如一日,植树上百亩。于万东靠得是勤劳,凭得是热情。今天的劳模,玫德集团李云虎是大工匠,技术创新专家,另一位是福胶集团总裁杨铧,是海归博士。
进步无时不在,发展无处不有,只是平阴今天的嬗变,是从根本上的,从骨子里的,更是深层的。
城西紧挨玫瑰湖,有舜耕天禧花园星级酒店,环境优雅,到处是绿。最让人感动的是,房间里摆放的零食,洗漱用品,以及餐饮,满是阿胶、玫瑰元素。这位老板家乡情怀极浓,好像到处写满了“宾至如归”。平阴有世界闻名的胡庄教堂,四下开满玫瑰,爱情和玫瑰同体,在这里举办场浪漫婚礼,一定会铭记终生。
济南几个区县独到理念,让人深思,市中“温馨”,平阴“精致”。摒弃了大而无当的空洞,向生活本质的渗透,向更细微处进发,向根本利益靠拢,更体现了尊重人。
巧言者,贪婪,不是自己的都往家里捡。平阴人优点,实在;缺点,忒实在,推介平阴说两句:玫瑰之乡,阿胶故里。三足鼎立,威仪四方,小县不小。据说济南推选第二市花,玫瑰呼声最高。康养,平阴天造地设;西兴,平阴一马当先。她蓄满内在动力,随处勃发。牛年,平阴,一定会更牛!
2021年2月16日
赵峰:一九六五年生,山东平阴东阿镇人。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出版有散文集《就那么回事》、《谋生纪事》等,散文集《混口饭吃》、《哦,跑马岭》也即将与读者见面。现居济南。
秦鹏程
岁月无声,情义为重。
寒去春来,鸿雁传情。
阳春三月,沐浴春风。
仁者乐山,郊外踏青。
杨柳依依,杏花可懂。
鸟语花香,醉卧梦中。
风吹花开,玫瑰不应。
大美平阴,中外闻名。
——记山东竹板快书创始人于传斌及其传人
马文平
在上世纪初至五十年代,山东大地上活跃着一位山东快书说书艺人, 他一手拿一对大竹板,一手拿一对小竹板,无论在农村和城市,只要他竹板一敲,悦耳的竹板声便响彻太空,周围的人们便喊着“说武老二的来了!” “说大个子的来了!”听书的人群骤至,把他围个水泄不通。他就是山东竹板快书于派创始人,著名竹板快书表演艺术家于传斌。近百年来,他和他的弟子们手持四页竹板,唱响了神州大地。
于传斌,艺名于小辫,东阿县人(山东省平阴县洪范池镇纸坊村人),1897年生。明朝万历年间资政大夫,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太子少保赠太子太保谥文定公于慎行的十一世侄孙。其十一世主于慎言,字无择,号冲白,十四岁入省试,便受御史称赞,十七岁中嘉靖壬子科举人,诗歌词文皆精。有《冲白集》传于世。其三世主于元英,任河南省南阳府通判。其八世主于衍科,任衍圣公厅客。可见,于传斌于氏家族既是名门望族,又是诗文世家。到于传斌曾祖父以下,家境逐步衰落,到于传斌祖父于蔡和,父亲于万箱,家中已很贫穷。但是,受其祖上基因影响,于万箱虽然没能读书,成为官宦人士,但秉性聪慧,出口成章。外出逃饭时,手拿一对牛胯骨,随口说唱。于传斌更是少小聪颖,十岁左右便随父要饭,爷俩各持一对牛胯骨,说唱乞讨。于传斌随时见景生情,随口编词,比他父亲来的更快,更生动。因此有时要的饭也比他父亲的多。据于传斌村里老年人回忆,他小时候遇到事就能随口编出唱来,有的大孩要欺负他,他便编唱骂他。就是要饭时给他吃的人家,他便编唱几句夸赞。有不给他的,有时也编唱几句奚落人家。总之,于传斌跟着父亲几年的要饭生涯,虽是为了生存,更重要的是使他初露了说唱口才,为他后来的快书生涯打下了基础。
于传斌随父敲牛胯骨编顺口溜讨饭,启迪了他的天赋,也使他喜欢上了说唱艺术。在外地逃饭时,遇上说书的他跟着听。在家时,有外地来说书的,他都要去学。距他村仅二里之遥的落子艺人孙古现,只要他出来说书,不论他到那里,于传斌都跟着听,有时还跟到孙古现家。晚上回来便自己偷着说唱。于传斌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不久也去世了。于传斌独自一人,除去要饭,便是跟着孙古现听书,久而久之孙古现受了感动,又见他聪明好学,便收他为徒。从此,他便跟着师傅开始了说书生涯。
于传斌跟随孙古现学艺,一是喜欢上了说书这门艺术,二是不用自己去要饭,基本解决了生活问题。而他喜欢说书艺术,主要是他自己有这个天赋。虽然没有文化,但却见事随口就编出个顺口溜,这就是天赋。按他本村的老人回忆时说,老天叫他生到人间,就是叫他说书的。于小辫的三女儿于桂英回忆他的家族时说了一个故事,说于传斌的父亲去世时,找街坊给他父亲修坟墓,本来墓穴已经挖好了,叫于传斌去看看行不行,而于传斌到哪里一看,嫌墓穴太浅,他自己下去刨了几镢,却刨出一对小蛇来。按于家老人的传说,到于传斌这辈上,于家单传三辈,应出个大官,而墓穴里有蛇,就意味着后代有官运,叫于传斌这两镢把蛇刨出来,便把风水破了,于家从此出不了官了,而后代只能落一肚子书。这个故事是否迷信另当别论,但于传斌有一肚子书却是事实。于传斌当时的家庭环境,他也不可能去想当官的事,因为那不现实。而他一门心思的学说书这门艺术,用他来先填饱肚子,生存下去,才是最现实的。
于传斌跟师傅学说落子和大鼓,很是卖力,白天跟师傅在外撂场子说书他认真听,晚上师傅跟他说词。那时候,他主要学的《隋唐传》、《杨家将》等。有时候,他也叫村里识字的先生给他念《隋唐演义》等故事,因他记忆力极强,几乎是老师说过去,先生念过去,他大都能记住,睡觉前自己再琢磨琢磨,第二天就能单独说唱。由于他学艺认真,加上天资聪慧,不几年,他便学会了《隋唐传》、《杨家将》、《蛤蟆传》、《石家庄》等说唱剧目。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于传斌便开始自己独撑门户,撂场子干“买卖”了。
于传斌有一付好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端正,天生就是一个英俊小伙。他说书时,吐口清晰,身段利落。自己说书后,不拘泥老师说唱套路,加上他流利激昂嗓门,说道激情处,有时还来两个飞脚,那潇洒的动作,常常博得阵阵掌声,也使他在当时的老东阿县一带的黄河两岸小有名气,崭露了头角。
于传斌开始独立说唱后,大都在老东阿县(现平阴县东阿镇)及近邻的东平、聊城、肥城等地。后来逐渐向外扩展到济宁、曲阜、梁山一带。演唱期间,他结识了很多说书艺人,并根他们切磋技艺,在相互学习中不断提高自己的说唱水平。但是这些艺人的说唱形式大都是落子、大鼓、坠琴等,一律的拖腔拉调、哼哼呀呀。他觉得,包括他向老师学的都是这个味,他天生一个高亢激昂的大嗓门,这种平缓低沉的说唱形式,使他总觉得有压抑感,自己浑身的劲使不出来。这时,他在曲阜的马玉恒那里听到了当时流传的山东快书武老二,该段子的说唱风格快捷激昂,他觉得和自己的性格和的来,他便千方百计想把这个剧目内容学全,后来,在演出中,凡是遇到有说《武老二》的,他都留心学,很快就学会了《武老二》的内容。但是,他所听到的那些艺人们说书时用的道具大都是两块铜板,音量小,不适应于传斌自己粗犷的性格。他喜欢的是气势磅礴的风格,并在说唱中不断出现疾风骤雨气氛和爆发点的场面。再说,他那时主要说书的场地是农村和集市。就是到聊城,曲阜等小城市里,也是在平地上撂地摊。道具的声音小了,一是难吸引人,二是说唱效果差。他决心在道具上标新立异,创一个音量大,有刺激性的道具。卖豆腐的敲的梆子,把一块木头挖空,敲一面就能发出很大的声响,给了他启发。他开始也用两块木板挖成弧形,用绳穿上试了试动静比犁铧尖大,但还是不行。他便找了大小两块竹板穿起来一试,动静大多了。因为竹竿上节劈成的竹板易断裂,不抗用,他又琢磨着用竹竿底节劈板,其声响洪亮清脆,振聋发聩,竹板一敲,众人便围上来。他见听众喜欢,便琢磨着用竹板做一大段开场白。受戏曲边鼓与音乐的启发,经过长期创作实验,于传斌用竹板创作出悦耳的锣鼓点,(如,急急风,四击头,砍马腿,凤凰三点头等),并把它作为演出前的开场白,营造出极其热烈的气氛。听过于传斌说书的人都记得,光听他这些快板锣鼓声,就引来阵阵掌声和喝彩声,观众就自觉的向场子里扔钱。
于传斌在创新改进竹板的同时,对《武老二》等唱本也按自己的说唱风格进行了改编,并加进了一些浑口,其目的是招揽观众,引出笑料。主要是在说唱时表演动作上,于传斌进行了个性化塑造和刻画。经他创作的《武老二》,内容上更加完善动听,山东大汉武老二的性格更加突出典型。在他清脆嘹亮的竹板伴奏声中,加上他洪亮、清晰、字如串珠的说唱和他豪放洒脱,刚强有力,粗犷且独具表现力的表演身段。一个威武高大、英雄盖世、大义凛然的武老二便活脱脱展现在观众面前。《武老二》也成为于传斌最成熟和最具代表性的剧目。它和于传斌流传下来的《回龙传》、《隋唐传》、《刘公案》等一起,至今被曲艺界所称道。《武老二》等剧目使于传斌名声大振。不论在城市和农村,只要他竹板一打,无论是听大戏的还是听其他说书的,都得被他吸引过来。听过他说书的老人们,至今谈起此事,仍津津乐道。
于传斌创出竹板快书后,由于他独具特色的演唱,吸引了观众,使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无论他到哪里,只要竹板一打,人们就说:“于小辫来啦。”:“说武老二的来啦。”:“说大个子的来啦。”就都围过去听。当年听过他说书的老人回忆说:“只要听到他的竹板声,就是再忙,也得过去听上一段过过瘾。”于传斌说书的名声大了,人长的又魁伟英俊,受到听众的喜欢,也受到姑娘的青睐,上世纪二十年代初,他在现东平县的陶城铺说书时,与当地的姑娘徐凤英相爱,并成了亲。以后相继生下了大女儿,二女儿。儿子于广顺和三女儿于桂荣。三十年代到四十年代,于传斌大都带着妻子儿女在外说书。也挣了不少鲁西票子。
于传斌说书的名气大了,崇拜的人也多了,但他开始并没想收徒弟,一件偶然的事,使他收了大徒弟高庆海。上世纪三十年代初,他去县城赶集(即现平阴县东阿镇老城),在集上听到敲着竹板说书的声音,于传斌纳闷,那时除了他自己,还没有一个说竹板快书的,他便凑过去看,见一个年轻人正用力敲着竹板说《武老二》,显然,说的嗑嗑巴巴不算好,但还拿出于传斌说书的架式。等他说完一段后,于传斌问他:“你说书跟谁学的?”青年人一挺胸脯:“我跟我师傅学的。”于传斌又问:“你师傅是谁?”青年回答:“于小辫呀。”于传斌又问:“你认识于小辫吗?”青年说:“看你说的,我师傅我还不认识吗?”于传斌说:“你看我是谁?”青年人说:“我知道你是谁?”有认识于传斌的说:“他就是于小辫!你不认识还说是于小辫的徒弟呢?”众人都笑起来。青年扑通一声跪在于传斌眼前,连声喊师傅。于传斌把他拉起来。从此他便收下了他的大弟子,此青年就是高庆海,字福来。于传斌收高庆海为徒后,一直叫他跟着学艺。随后,又在黄河西说唱时,收滑口(现东阿县大桥镇滑口村)的李德胜为徒。又收距于传斌所在的纸坊村三里之遥的苗海村黄振周为徒,又收孟庄村孟三为徒。1946年于传斌带高庆海去济南南岗子等地演出,又相继收徒弟马俊生、于鲁明和关门弟子张庆海等。听老人说:“于传斌在梁山、济宁、泰安一带也收过徒弟,但已不知姓名。著名山东快书表演艺术家付永昌先生,就是在于派山东快书基础上创新,形成了自己的演唱风格,又称为付派山东快书。1958年,付永昌先生晋京演出,曾受到周恩来总理接见。付永昌先生也被称为于派名家传人。
于传斌的众多徒弟中,属高庆海、李德胜和关门弟子张庆海跟随他的时间长,并得他真传。在1945年以前,于传斌骑着驴带着妻小和徒弟在聊城、泰安、济宁、曲阜、梁山、菏泽、莱芜、淄博向东一直到东海边,北到河北省南部地区说唱。高庆海能独立说书后,于传斌大多和他一块说书,有时师徒俩也闹些不愉快,因于传斌好喝酒,喝了酒便好耍脾气,说不好就罚高庆海的跪,高庆海妻子在身边求情,他才叫高起来,有时把高庆海撵出去。高庆海便独自说书。过不了多长时间,于传斌又想念高庆海,找人说和说:“你给俺庆海说,再叫他回来吧,我不耍脾气了还不行吗?”高庆海也舍不得师傅,便立刻回去,师徒俩又在一块说书。于传斌虽然好耍脾气,但却很疼爱他的徒孙高占水(高庆海之子),经常给他买好吃的,吃饭也把他揽在怀里。
人们愿听于传斌说书,也使他有了可观的收入,于桂荣回忆说,那时候她父亲挣的钱一大包袱一大包袱的(鲁西票子)。当时,她母亲想在黄河西买下一片枣行,再盖上几间房子,就在那边落下脚。但于传斌不同意,他坚持回河东老家盖房子买地。这时,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于传斌的独子于广顺还小,跟着父母在外,有一天,有人跟他闹着玩,用手弹了他的脑门一下,于广顺便大哭不止,于传斌说:“小,别哭了,人家跟你闹着玩”,事后,于广顺便病了,病好了以后,便不会说话,成哑巴了。不久,于小辫带着妻子和三个子女回到东阿县老家纸坊村,又买了周家二、三亩地,从此,就让妻子带孩子们在家种地过日子。妻子和儿女种不了地,就叫周家帮忙。
1946年,此时的东阿县赶上国共两党拉据战,国民党反攻过来,东阿县放弃,老百姓纷纷向北逃生路。于传斌决定带大徒弟高庆海一家三口去济南说书。半路上又遇上共产党军队打平阴,平阴城的国民党败兵,截住于传斌骑的驴让他驮伤病员,幸亏国民党军队里有听过他说书的,对士兵们说:“这是于小辫先生,怎么能用他的驴呢。”便放过了他们。到了长清县,又赶上打孝里,于传斌一行便在孝里的朋友程森家住了几天,才到济南。在济南南岗子开始说书。这是于传斌第一次长时间驻济南说书,直到1948年,济南解放。期间,收了马俊生、于鲁明和关门弟子张庆海等徒弟。此时的于传斌,艺术上已更臻成熟,因此,也赢得了济南市里观众的欢迎和高度评价。听他说过书的人,无不赞不绝口。
更应该提及的是,于传斌说书有高尚的艺德。不论他到哪里,尤其是赶庙会,文艺团体很多,不管是唱大戏的剧团,还是其他说唱团、马戏团等,只要于传斌一撂摊子,竹板一打,观众听众大多被他拉过来。此事一直被人们传为趣谈,并赞赏于传斌的说唱艺术魅力。但于传斌知道,干这“买卖”的都是图混饭吃,把观众拉过来就等于砸了人家的饭碗,尤其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剧团这碗饭,更不容易。所以,每逢这种情况,他都把摊子离大剧团尽量远着点,要是说书的都安排在一个范围说,他就尽量在别人说完,收完钱,他再“点买卖”(说书的术语,即撂场子说书)。他高尚的艺德,受到观众尤其是同行们的称颂。
于传斌说《武老二》,其性格也象武松,讲义气,不阿权势。当地流传着一个他骂村长的故事。于传斌常年在外说书,好不容易回家看看。街坊们都愿叫他说一段,他便答应了。但是,村长却不让他说,因为村长不喜欢听书,街坊们不干,非叫他说,他便编了故事骂村长。说寒冬腊月,河里封了冻,鱼虾鳖蟹不知道上边的风景,便召集到一块开会,推荐叫谁上去看看,大家都说乌龟的头尖,叫他上去看看,乌龟便使劲用头钻透了冰层,刚一露头,就叫削苇子的一镰把头削去啦。气得村长一跺脚走啦。众人都笑起来,都说骂的好,一个当村头的自己不喜欢听书也不叫大家听。
于传斌在长期的说唱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唱风格,并练就很多绝活。他原来辫子也很粗大,因为山东快书杨派的杨凤山叫杨“大辫子”,为了避讳,他便把辫子剪小剪细,所以,人称“于小辫”。他在说唱时把头一甩,辫子顺势就盘在头上,然后他把辫梢掖住,动作很是流畅。于传斌说唱时注重咬字清晰。善用俏口和喷口,夹带粗野的浑口,常用地方语言,前音轻后音重,说起来犹如唱戏,很是动听。他还练过武,说书时身段动作很是洒脱利落,常打飞脚,造型优美,博得观众掌声。他说《武老二》时还练就的另一个绝活是,说到武松出场,把竹板挾到腋下,右手伸出弯成三道弯的中指和食指,指尖反翅,然后说:“来了好汉武二郎”,动作潇洒优美,把武松表现的淋漓尽致。每每都引出暴风雨般的掌声。这一绝活,他的徒弟们至今没人学会。
他还有个众所周知的特点,就是好吃花生米,说书时桌上放一壶酒和一点花生米,并把花生米分成四瓣,说唱中不时回身将花生米投入口中,观众还看不出,既不妨碍说唱,又不影响打板,令人叫绝,这个动作成为于传斌说唱表演手法的一部分,从而丰富了他的表演技巧。于传斌以他独特的表演艺术和演唱风格,自成一派,形成了独树一帜的于派竹板快书。他带领他的徒弟们唱响了齐鲁大地,也使于传斌和他的竹板快书家喻户晓。奠定了他民间说唱艺术家的地位,成为山东竹板快书的一代宗师。他说唱的《武老二》等作品给我们留下一笔的珍贵的文化遗产。于小辫与《武老二》,多少年来成为人们的美谈,直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社员在地里干活休息,上年纪的人还给年青人学着于小辫的样子,说一段《武老二》。
于传斌在1948年济南解放后,带大弟子高庆海一家回到东阿老家,后便自己又回到了济南说书。他的关门弟子张庆海一直陪伴他,这时候他的说唱艺术已更臻成熟,浑口大都改掉,是他的艺术的黄金阶段。但1952年腊月,于传斌本打算回家过年,跟家人团聚,但因为他平时好喝酒,钱也没攒下,手中没有钱回家。有一天,他喝酒后在床上睡觉,不慎载下床来,不幸身亡,享年55岁。一代艺术大师与世长辞。
于传斌死后,关门弟子张庆海等二人用马车把他的尸体运回家埋葬。儿子于广顺在1958年冬天修济平干渠时出民伕,因天冷吃的不好,得结症而死。于传斌的妻子和大女儿、二女儿相继去世。现只有三女儿于桂荣健在。家住洪范池镇郭沟村。
于传斌死后,他的弟子们十分悲痛,尤其是他的大弟子高庆海,更是悲痛欲绝,他从小崇拜于小辫,用特殊的形式使于小辫收他为徒,从此,便随师傅学艺,风风雨雨几十年,吃住大都随着师傅,是跟随师傅时间最长的。恩师谆谆教诲和高尚的艺德,使他与恩师有了如同父子的感情。他决心不辜负恩师对他的培养,把他创下的竹板快书发扬光大下去,所以高庆海从没放下竹板快书的事业,直到改革开放的90年代他去世,他和他的弟子们一直都活跃在曲艺舞台上。
高庆海遵照恩师于传斌的嘱托,要把竹板快书传承下去。1949年,师傅又去了济南说书,他自己单独撂场子。在聊城说书时,收了大徒弟要保明。1951年在齐河说书时,收复员军人孟保红为徒,1953年,高庆海在新泰收教师秦保林为徒,这阶段,高庆海带着徒弟一直向东至东海边,在胶东青岛一带十几个县说书。1956年,在聊城又收窦延喜为徒(聊城市水利局工作)。又收博平的闫子敦为徒。因为闫子敦比高庆海年龄大,高不收,闫子敦一再要求,高庆海说,算代师收徒吧。60年代又收孙得贵(平阴玫瑰镇陈山头村人)为徒,1979年,又收关门弟子路胜国(平阴县东阿镇南市村人)。应该说明的是,上世纪50年代初,山东快书杨派传人杨立德一直跟着高庆海学习竹板快书。
高庆海还有好几个门外弟子,和他认师傅一样,是上世纪60年代他在阳谷县的亓集说书时,有两人也冒充是他的弟子说书,高便走过去,问他们是谁的徒弟,俩说书人说是河东高庆海的徒弟,高庆海说出自己就是高庆海,俩人忙道歉,并一定要请高庆海吃饭。席间,俩人又把阳谷县剧团的一个朋友叫去,,因为他说过,剧团几十号人演戏还不如高庆海说书吸引人,也不如高庆海说书挣钱,并佩服高庆海说的好。这一次,他们三人一块拜了高庆海为师。因为没有拜师手续,所以就叫门外弟子。
高庆海,1909年生于平阴县东阿镇龙王峪村。上世纪三十代初,拜于传斌为师。此后近三十年时间,大都跟随师傅说书。他少年时在马戏团干过,练就了一套武术把式,所以,他在听师傅的说唱中,仔细揣摩了师傅的形体动作,在他自己说唱时,除了师傅三道弯的手指动作他没学会外,其他的动作大都学到了位。由于它武术底子比师傅高,所以,有的动作做起来,比师傅还利落、健捷。在喷口上,高庆海酷似于传斌,所以,高庆海的名声在1950年左右很是响亮。据说有一次,他在聊城和师傅于传斌分两个场子同时说书,听高庆海说的人几乎高过于传斌。于传斌为自己得意的大弟子能得到自己的真传,并能超过自己而高兴,并夸奖和鼓励了高庆海,但从此后,据说他很少去聊城说书。
高庆海在鲁西南一带说书的时间较长,因他的妻子是阳谷县郭屯乡白庄人,他在这一带说书,儿子高占水从小便在外祖父家上学,高庆海走到那里,大都住到徒弟家,然后与徒弟一块说书。
上世纪50年代至文革前后。高庆海带着他的弟子东到海边的胶东半岛一带,南到河南省,西到山西省,北到河北、天津以及东三省,都留下了他的足迹,黄宏的父亲(黑龙江省曲协主席)黄枫亦称自己是于小辫的传人。因此,高庆海把恩师于传斌传给他的竹板快书传播的更远更广更响亮。
高庆海也继承了于传斌的艺德,别的文艺团体不散场不点“买卖”。如在阳谷亓集赶会时,他一直等到阳谷县剧团散了戏,才开始撂场子。使该剧团很受感动,有名演员还拜他为师。
解放后,国家重视对老艺人的保护和培养,并专门下发了文件。1956年,平阴县成立了曲艺队,任高庆海为队长。一直到七十年代未,高庆海带领县曲艺队,说遍了全县每个村庄(有时也外出说唱)。尤其是在一花独放只允许演唱样板戏的那个年代,高庆海的演出,丰富活跃了广大群众的文化生活,更重要的是,于传斌留传下来的竹板快书也留在了人们的心中,高庆海功不可没。
1979年,高庆海已70岁高龄,他见自己以前的弟子大都是50年代收的,年龄也都不小,为了更好的把竹板快书传下去,后继有人,他不顾自己年老体迈又收了关门弟子路胜国,并带路胜国在外说书,因高庆海年龄大,不便远行,师徒二人大都在周边地界的聊城、泰安、肥城、阳谷等地演出。直到80年代未,高庆海病倒。
几年来,路胜国得高庆海真传,主要学会了《武松传》、《刘公案》、《隋唐演义》、《石家庄》等。
至今,高庆海的弟子们仍活跃在专业或业余舞台上。
因高庆海是于传斌的大弟子,又得于传斌真传,为山东竹板快书的继承和发扬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受到了国家政府的重视和保护,并被选为平阴县第三届人大代表。1983年,被山东省曲艺家协会邀请参加省曲艺新书会演,因他年事已高,没让他参加说唱。
1991年,82岁高龄的高庆海逝世。
据高占水回忆,父亲在几年的生病卧床期间,还不忘他的竹板快书,常在病床上说给子女听。
于传斌创出的山东竹板快书《武老二》等作品,给我们留下了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丰富了我国曲艺宝库。近百年来他和他的弟子们也为山东乃至大半个中国的广大群众提供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也是我们平阴县乃至山东省的文化名片,更是我们平阴县的骄傲,应该挖掘这笔文化遗产,发扬光大。
于传斌所创的《山东竹板快书》与其它形式的山东快书一起,批准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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