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核心要点：
· TikTok的CEO周受资将首次参加美国众议院听证会，因体现中美战略关系关键时间节点与美国对待中国出海科技企业态度策略变化备受瞩目
· TikTok近年在美遭遇反映了美国两党分歧，但主要反映于处理手段、议题范围和严厉程度三方面，明确表示反对禁止TikTok的美国议员
· 通过对美国535名国会议员推特的数据进行分析比对，发现共和党人明显更热衷抨击TikTok、语气更加严厉，主要攻击TikTok用户隐私、国家安全和不良内容三方面内容
· TikTok代表中国数字科技产业出海在现如今地缘政治状况下遇到的突出问题，应避免TikTok成为中美关系中的“流浪气球”，给予出海企业更多本土化运营的支持
美国当地时间2023年3月23日上午（北京时间3月23日晚），知名短视频社交平台TikTok的CEO周受资（Shouzi Chew）将参加在美国众议院能源及商业委员会（US House Energy and Commerce Committee）的听证会。这虽然不是TikTok的高管首次在美参加听证会，但却是TikTok的首席执行官第一次出席国会听证会。
这次听证会引人注目的除了是首次由CEO出席外，还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是时间节点，现时中美战略关系稳定易遭到破坏。在“流浪气球”前后，美方炒作导致中美双方政治外交互信受到一定损伤，但全球治理重大议题、经济复苏与产业链修复都亟待中美携手应对。此时召开的听证会从参与的美国国会议员到前期的舆论与政策铺垫，都试图将TikTok与美国国家安全担忧（national security concerns）及其与母国关系（connections with Chinese government）强行挂钩，易成为美部分政客媒体有意炒作、破坏中美战略关系稳定的佐料。
另一方面是美国两届政府对待Tiktok不同的态度与策略，反映了从特朗普到拜登对华数字科技产业出海的认知与政策体系变化。特朗普后期开始紧盯TikTok，曾在2020年试图剥离乃至在美国禁止TikTok，但被诉讼终止，并拖到拜登政府上任。拜登在正式就任后的2021年6月以行政令的方式，宣布暂时撤除特朗普针对TikTok、微信等中国应用的封禁。但这一动作并非简单解封，而是另外提出了一套全新的审查规制流程，开启进一步整合白宫、国会和本土数字科技产业界力量的，更具美国国内法理基础的审查与限制动作。
Tiktok的CEO周受资（Shouzi Chew），图源：纽约时报
一、TikTok在美不断遇阻压力渐增
从学校政府的禁令到多方调查的逐步介入，半年来Tiktok在美不断遇阻压力渐增。自2022年11月以来，美国超过20个州已禁止在政府发放的设备上使用 TikTok，许多大学——如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奥本大学——已将TikTok在校园 Wi-Fi 网络中屏蔽。2023年2月27日，白宫通告各联邦机构，他们有 30 天的时间从政府设备中删除TikTok。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委员布伦丹·卡尔（Brendan Carr）再次强调彻底禁止Tiktok的重要性。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美国司法部已对 TikTok 展开调查，包括指控该公司监视美国记者，因为禁止这款中国社交媒体应用程序的政治压力越来越大。
有关Tiktok的立法也愈发严厉、频繁。即将就任众议院“中国特别委员会”主席的共和党政客麦克·加拉格尔称TikTok是“数字芬太尼”，并且与反华鹰派参议员马克·卢比奥（Marco Rubio）以及民主党众议员拉贾·克利胥纳莫提（Raja Krishnamoorthi）共同于2022年12月13日提出禁止TikTok和字节跳动在美国运营的《反中国社交媒体法案》（Anti-Social CCP Act）。作为Tiktok相关议题下的首份两党联合法案，白宫对其予以了高度认可。2023年3月7日，相关议题下第二份两党联合法案《限制法案》（RESTRICT Act）出台，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将加强我们在敏感技术领域管理与个别或关切国家有关的系统性风险的能力。我们期待继续与民主和共和党合作。我敦促国会迅速采取行动，把这项法案提交到总统的办公桌上。” 同日，共和党出台《遏制美国技术对手法案》（DATA Act），旨在使得总统能够利用国家紧急状态声明或者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的交易审查权限封禁TikTok，或强迫其将美国业务出售。
两党《反中国社交媒体法案》（ANTI-SOCIAL CCP Act），图源：美国国会
两党《限制法案》（Restricting the Emergence of Security Threats that Risk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RESTRICT Act），图源：美国国会
共和党《遏制美国技术对手法案》（DATA Act），图源：美国国会
二、多管齐下：谈判与剥离、立法与禁令
有关处理Tiktok的手段和严厉程度等细节，拜登政府本希望通过谈判方式解决。2021 年 6 月，拜登政府发布行政命令取消了特朗普政府对Tiktok的禁令威胁，搁置特朗普政府对Tiktok剥离母公司的要求，并继续通过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与其进行谈判和审查。CFIUS是根据1988年《埃克松－弗洛里奥修正案》（《国防生产法》第 721 条）设立的美国政府机构，负责审查和监控在美国的外国投资，以防止国家安全受到威胁。当 CFIUS 确定某项交易可能对国家安全构成风险时，它可能会与该实体签订缓解协议，然后进行持续监控以确保该实体遵守规定。具体而言，CFIUS在过去的两年中与Tiktok就美国公民数据访问权限、算法、软件和系统几大核心问题展开。Tiktok也应CFIUS要求，在2020年透明度中心的基础上进一步于2022年7月成立了美国数据安全管理部门（USDS），在甲骨文、CFIUS等监督下开展“德克萨斯计划”打消审查担忧。
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人员构成，图源：《华盛顿邮报》
Tiktok透明度中心，图源：The Verge
与此同时，共和党人一直质疑谈判是否能够达成足够强硬、严格的处理方案。尽管CFIUS与Tiktok的谈判最早可追溯至特朗普时期，有关其最初进入美国时收购的Musical.ly的事宜，但特朗普政府并不认为谈判足以解决Tiktok问题。在谈判的同时，特朗普政府援引《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通过总统宣布国家安全处于紧急状态的方式，行使其行政权力来监管（或禁止）与外国实体的潜在风险商业交易，全面禁止Tiktok。这一强硬行为遭遇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和《伯曼修正案》关于IEEPA管辖权限制的阻力，导致禁令一直无法达成——而如何通过立法解除IEEPA的限制，提供强制处理Tiktok的法律文本依据，也由此成为其首要议题。
因此，两党在拜登政府期间对于Tiktok最初的分歧源于处理手段、议题范围和严厉程度三方面。共和党人倾向于立法而非谈判的方式，民主党与拜登政府更倾向于通过谈判的方式。而这种处理手段的差异，综合两党不同的利益考量，也使其对于Tiktok事件讨论的议题范围以及严厉程度产生分化——共和党人的立法手段倾向于将Tiktok的问题扩大化，并逐渐从国家安全、个人数据隐私问题，进一步延伸到中共对于美国“红色舆论宣传”的危害及其可能对青年人的荼毒，自中期选举控制众议院多数后进一步向拜登政府施压。另一方面，民主党与拜登政府对于Tiktok问题更多聚焦于国家安全这一核心问题，与拜登政府《国家安全战略》出台的背景相一致。考虑到如果政府实施严格禁令可能导致2024年大选中青年选民的流失，拜登政府对待Tiktok问题相较共和党人更加温和。
2023年3月15日发布的Tiktok禁令支持率民调，图源：Quinnipiac Poll
具体而言，拜登政府比起禁令，更希望采取将Tiktok从其母公司字节跳动体系内剥离的方式。3月17日，《华尔街时报》称，拜登政府希望TikTok的所有中国持股人出售该应用程序，否则该应用将面临可能的禁令，对此，TikTok发言人莫琳·沙纳汉（Maureen Shanahan）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如果保护国家安全是目标，撤出股份并不能解决问题：所有权的变更不会对数据流动或获取施加任何新的限制。”
三、 反对美禁止Tiktok的势力相对单薄
有少数国会议员公开宣布支持TikTok，民主党议员贾马尔·鲍曼（Jamaal Bowman）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后座议员，鲍曼并没有特殊的立法影响力，而他在TikTok上拥有十六万名粉丝，在国会议员中也不是最多的，但近期对TikTok旗帜鲜明的支持立场，让鲍曼着实吸引了一波公众关注。在TikTok上，鲍曼发布短视频称，华盛顿的集体思维蒙蔽了对TikTok的公正评判，并认为拜登政府尚未拿出有意义的证据，以证明该平台“正在被中国当局操纵”。
3月22日，在前往华盛顿的火车上，鲍曼接受了采访：“到底为什么要歇斯底里地把 TikTok 当作替罪羊？” 当天晚些时候，鲍曼在众议院外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宣扬他反对禁止TikTok的观点，鲍曼认为，禁止 TikTok 会恶化美国小型企业的生存环境，并使美国人更难在不确定的经济环境中谋生，“TikTok是500万美国小型企业销售产品、提供服务并谋生的地方”；鲍曼亦对共和党的政治立场进行抨击：“正如我们所知，尤其是共和党人，一直在敲响警钟，在美国制造‘红色中国恐慌’。”鲍曼还认为，TikTok与其他大型科技公司一样，对国家安全的威胁并不大，“就TikTok的行为及其对国家安全的风险而言，它构成的威胁与Facebook、Instagram、YouTube和Twitter等公司构成的威胁大致相同”。
不过，鲍曼的立场也为其招来争议，“任何为 TikTok 辩护的人，要么太过沉迷于成为社交媒体名人，要么就是被洗脑了，无论何种原因，都会危害美国的国家安全”，温和派民主党众议员乔什·戈特海默就（Josh Gottheimer）表示，他赞成禁止TikTok或将其强制出售。
陪同鲍曼一起参加发布会的还有两名众议员民主党议员，他们是马克·波坎（Mark Pocan）和罗伯特·加西亚（Robert Garcia），他们也表达了反对禁止TikTok的立场。3月23日，波坎在推特上表示，禁止TikTok并不能为美国要求的数据安全找到答案，“国会需要加强并通过真正的立法，而不仅仅是针对一家公司发布禁令”。
但是，鲍曼、波坎与加西亚都不在众议院能源与商业委员会中，且作为近期唯三明确表态反对TikTok禁令的众议员，他们发出的声音还是十分微弱。
此外，BBC等媒体曾追踪报道，反对禁止TikTok的力量当中还包括美国18-25岁的青少年和为数众多的与TikTok相关的网红与中小企业主。但在美国舆论现在的喧嚣当中，这些“善意”的言论被淹没了。
四、推特大数据解码参加听证会的议员是何态度
根据白宫提供的数据，两院几乎所有议员（535人）都拥有推特账号，用以表达政治意见，因此，通过对国会议员、能源与商业委员会成员推特内容的分析，可以一窥两党及听证会对TikTok的态度，推测其未来走向。
因此，通过数据库查询、网络爬虫和情感分析手段，对相关推文进行了整理和审视，得到如下发现：
1. 对于TikTok禁令的热衷程度，两党有显著分歧。笔者统计，自2022年年初至今，仅推特而言，两院中有116名议员共发表528条与TikTok相关的推文。其中，共和党议员发推436条，占总量80%以上，发推党员83人，占国会15%；民主党议员发推仅85条，占不到20%，发推党员33人，占国会6%。（如下图）
计算机导出的2022年初至今国会两党议员相关推文发布比例图；制图：田喆
2. 2022年初至中期选举（2022年11月8日）共十一月，两院议员在推特上共发表180条TikTok相关推文，其中共和党议员发推131条，占70%以上，发推党员42人，占国会8%；民主党议员发推49条，占不到30%，发推党员25人，占国会5%。（如下图）
计算机导出的2022年初至中期选举国会两党议员相关推文发布比例图；制图：田喆
3. 中期选举至今不到五月，有83名两院议员却已在推特上共发表350条相关推文，其中共和党议员发推313条，占90%不到，发推党员69人，占国会13%；民主党议员发推37条，仅占10%略多，发推党员14人，占国会3%。（如下图）
计算机导出的中期选举至今国会两党议员相关推文发布比例图；制图：田喆
4. 2023年2月2日美国媒体开始报道气球事件至今两月不到，两院议员在推特上共发表125条TikTok相关推文，占中期选举至今相关推文总数的36%，推文数未见短期剧增。其中，共和党议员发推105条，占八成五，民主党议员发推20条，占一成五。（如下图）
计算机导出的气球事件为界，国会议员相关推文发布比例图；制图：田喆
5. 两党议员推文内容几乎全为对于TikTok“侵犯美国用户隐私、破坏美国国家安全、推送不良内容”这三大议题的担忧。
此外，由于并非所有国会议员的推特账号都很活跃，因此发推人数占总议员数量比重并非可关注数据，但针对上述五条发现，仍姑且可作如下结论：第一，共和党议员对于TikTok的强硬态度远高于民主党议员；第二，中期选举是国会对TikTok关注急剧升高的转折点，中期选举后，共和党夺回众议院控制权，共和党在此后加紧TikTok攻势，或与掌握众议院立法主动权有关；第三，气球事件并未触发两党议员对于TikTok“窥探隐私”的激烈反应。
听证会将由众议院能源与商业委员会举行，该委员会共有53名成员，其中共和党30人，民主党23人，笔者亦对该委员会中议员推特单独进行了分析。
6. 该委员会拥有52名成员。自中期选举以来，委员会有记录发布TikTok相关推送成员共15人，其中有12名共和党人，3名民主党人。考虑委员会中多人推特并不活跃，但共和党的发声意愿明显较民主党强烈。
7. 委员会共和党人相关推文清一色要求对TikTok施加不同程度的限制，具体整理有三大理由，与国会其他议员推文主题基本重合，即“侵犯美国用户隐私、破坏美国国家安全、推送不良内容”；3名民主党人亦关注上述三大理由，但是表述程度较共和党人缓和许多，如洛里·特拉罕（Lori Trahan）虽指责TikTok“向未成年人推送不良内容”，却认为此问题并非TikTok独有，而是“每3个年轻人使用的社交平台就有2个推送这些不良内容”。
8. 委员会共和党议员的相关推文清一色语气激烈，与民主党相比，他们刻意强调TikTok的中国身份，并上升到意识形态威胁，以委员会领袖凯茜·麦克莫里斯·罗杰斯（Cathy McMorris Rodgers）、杰弗瑞·邓肯（Jeffrey Duncan）和前海豹突击队指挥官丹·克伦肖（Dan Crenshaw）为代表。麦克莫里斯将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称为“中国共产党的延伸”，认为其威胁美国和国家安全，多次要求美国对其进行惩罚；邓肯则在气球事件后多次宣称TikTok与气球同属中国的间谍行径，将中国称为“美国国家安全的严重威胁”，并抨击拜登政府“太软弱、太妥协、太无能，无法对抗中国”；克伦肖则呼吁“所有在美国政府工作的人”，要求他们“立刻卸载TikTok”，称该应用“装有中国的间谍插件”。
丹·克伦肖（Dan Crenshaw），共和党众议员，能源与商业委员成员，前海豹突击队指挥官，其右眼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失明；图源：Wikipedia
就上述发现而言，由共和党议员占多数的能源与商业委员会对于TikTok敌意十分明显，且借助技术手段，笔者发现共和党议员对于抨击乃至禁用TikTok的立场达到了高度一致，下文即对此讨论。
如上为本文所用情感分析方法的大体介绍，通过编码，笔者对中期选举后委员会成员TikTok相关推文（共46条）内容进行了情感分析。
计算机导出的推文情感；编码&制图：田喆
上图为运行程序后导出的推文情感，其中“情感积极的推文内容”（绿色块）占比44.9%，“情感中立的推文内容”（黄色块）占比32.7%，“情感负面的推文内容”（黄色块）占比32.7%，值得注意的是，一条推文中可能同时存在上述三种情感（积极、中立、负面）。
尽管情绪不同，但笔者阅读文本内容，却发现无论何种情感，所表达的核心内容全是对于TikTok的不满，以及对禁止/限制TikTok的支持。例如，委员会成员迈克尔·伯吉斯（Michael Burgess）于1月所发推文中积极情感内容有“赞扬母校北德克萨斯大学和德州其他大学禁止在校园内使用TikTok”，麦克莫里斯于12月所发推文中情感中立内容有“国会将召开对TikTok的听证会”，约翰·柯蒂斯（John Curtis）于11月所发推文中情感负面内容有“TikTok不负责任地处理美国用户数据，众议院应采取措施对其实施更严厉监管”......无论其情感取向如何，推文内容核心都是对限制TikTok的支持，即情感负面的推文内容乃批评TikTok威胁三大议题（侵犯美国用户隐私、破坏美国国家安全、推送不良内容），情感正面的推文内容乃欢呼对于TikTok的限制，二者立场并无不同。通俗总结，“其实所有人都反对TikTok，情感正面只是因为禁止了TikTok很开心”。
此外，分析三种情感内容的关键词出现频率，亦能获得更深理解，笔者通过运行程序输出了三种情绪的词云（Word Cloud）图，可以非常直观地展现有关信息：
计算机导出的积极情感词云图；编码&制图：田喆
在“禁止了TikTok很开心”的积极情感推文内容中，可发现“TikTok”“american”“republican”“China”“security”“committee”和“now”等词出现频率较高，即在正面表达中，TikTok议题往往与美国国家安全、中国、共和党、能源与商业委员会联系，“now”的较高频次则是不少推文呼吁各级政府“尽快”对TikTok实施行动。
计算机导出的中立情感词云图；编码&制图：田喆
计算机导出的负面情感词云图；编码&制图：田喆
在中立与情感推文内容中，可发现“TikTok”“communist”“communist party”“CCP”“China”“Chinese”“national security”“threat”等词出现频率较高，即在中立与负面表达中，对TikTok的指责更多与中国执政党联系，强化其党派、国别色彩，通过意识形态对TikTok提出指控，并上升至“国家安全”的“威胁”层面，是委员会成员发推倾向使用的手段。由于前文已有例证，且各议员推文内容高度同质化，本处不再赘述。
此外，在负面表达中，“children”“protecting”二词较为高频，这与上文美国指责TikTok威胁“三大议题”中“推送不良内容”直接相关。委员会中，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成员，都指责TikTok推送的不良内容危害美国青少年身心健康。如克伦肖就曾在12月发推，称TikTok“向美国青少年兜售‘数字芬太尼’”，直指TikTok向青少年提供“数字毒品”；伯吉斯也在1月声称，禁用TikTok是“保护美国人的孩子”。
文章本部分通过对于推特数据的分析，辅以计算机手段，将能源与商业委员会成员在中期选举以来的推特内容进行解读，所呈现结果显示，TikTok在该委员会的听证会可谓前景凶险：占多数的共和党成员立场高度一致，意识形态、国别对立两顶帽子下提出的激烈指控则轻易上升到政权高度，虽可能有共和党对于民主党的政治算盘存在，但委员会成员如此高调之发声态度，“侵犯美国用户隐私、破坏美国国家安全、推送不良内容”三大议题几乎贯穿全部言论内容，引发笔者对于未来愈发不确定性的担忧。
五、TikTok被攻击的“三大议题”与中国企业艰难出海之路
综合媒体报道与相关政客言论，“侵犯美国用户隐私、破坏美国国家安全、推送不良内容”三大议题可谓贯穿TikTok这一议题始终。“侵犯隐私”看似涉及信息安全与相关法律，却与“破坏国家安全”难解难分，在有关政客刻意强调意识形态对立的大帽子下，“隐私”不再仅仅是个人权益的一部分，更被赋予了美国主权的不可侵犯性；“不良内容”看似应用程序的技术漏洞，却也在“保护美国下一代”的大型政治口号下被神化，由此看来，“国家安全”方才是TikTok遭到美国政界指控的最核心理由。
不难理解，在中美对抗螺旋升温的尖锐背景下，意识形态在美国内外政治实践中均会被提升：共和党中期选举后重夺众议院控制权，明年即将到来的大选又是其诉求政权交接的重要窗口，势必借TikTok议题对拜登-哈里斯政府示威，强调TikTok的党派、国别背景，刻意制造恐慌与敌意，可成为近期势头强劲之共和党继续上升的政治资本；而在中国崛起和中美对抗加剧的今日，美国将TikTok作为警示国人外部威胁的工具，既可联系前不久的气球事件，煽动“中国威胁”，制造美国民众的危机感，从而提升其对政府决策的认可，又可借TikTok的中国背景向西方世界施压，联合围堵中国。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企业出海之路愈发艰辛。
回顾2012年至今CFIUS审查外国企业的案例，中资企业一直是CFIUS格外关注的对象。2018年，中远海控收购东方海外国际时就曾遭遇阻力，在与美国国土安全部和司法部签订了《国家安全协议》后被CFIUS“放行”。此外，生物科技、信息技术、半导体等领域的众多中企也因被怀疑有损美国国家安全而“出海”失败。但即便如此，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教授Joel Richard Paul指出，命令外国所有者将公司出售给美国国内企业的情况依旧“非常罕见”。比较相似的是2020年北京昆仑出售grinder的案件。
Business Insider网站指出，虽然这不是CFIUS第一次要求公司出售应用程序，但它以前从未禁止过社交媒体应用程序，这可能会导致对其权限限制的挑战。
Apple App Store在美国下载次数最多的 10 个免费应用程序中，有四个为中国公司所有，其中三个排名在 TikTok 之上：PDD Holdings 的购物应用程序Temu；快时尚巨头Shein；以及字节跳动的另一个应用程序，视频编辑器 CapCut，它在全球拥有超过 2 亿活跃用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TikTok遇到的困难可能只是中国企业出海的一个缩影和开始。
图源：杨卫东，黄雪敏：《特朗普政府以来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对中资企业的审查逻辑》，《太平洋学报》，2023年31卷第1期，第66页。
图源：同上，第67页。
可以想象，无论是TikTok，还是其他出海中国企业，在未来恐怕会面临西方世界愈发激烈的限制。只是，正如联合早报等媒体早先指出的，倘若对党派国别对立的渲染不设上限，使美国各界陷入“恐华症”的“集体错觉”，中美竞争力度恐进一步加剧。
作者｜姚旭 田喆 陶易洁
来源｜复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