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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随笔|张堃:坦桑尼亚,印度洋氤氲的文明

   日期:2024-12-19     移动:https://sicmodule.kub2b.com/mobile/quote/8463.html

石器时代现闪光,郑和帆影犹飘扬,坦赞铁路向远方,多元文化共辉煌。达累斯萨拉姆港,船只如梭画繁昌,桑给巴尔岛屿群,诗文流转歌悠扬。《狮子王》旋律响,“Hakuna Matata,实现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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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石能言

Wema hauozi. 善意不腐。(斯瓦希里谚语)

    岁月是用身体语言来书写的,嘴上说不清楚。                  

——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 《海边》

坦桑尼亚由坦噶尼喀和桑给巴尔联合而成,国名Tanzania中的'Tan'代指坦噶尼喀大陆(Tanganyika), 'Za'则是桑给巴尔群岛(Zanzibar)的象征,大陆和桑岛隔印度洋海湾相望,而无论是在位于大陆的达累斯萨拉姆还是印度洋上的桑给巴尔,都镌刻着奴隶贸易的烙印。这里的奴隶贸易并不能和主要在西非掠夺的臭名昭著的三角贸易混为一谈,东非的奴隶贸易远远早于欧洲大航海时代,其存在历时千年。阿拉伯人叱咤印度洋,垄断香料贸易,出于对劳动力的需求将罪恶之手伸向东非大湖区,将连接海陆的桑给巴尔一度打造为奴隶贩运的重要中转地和贸易中心。在东非奴隶贸易的沉重历史中,有位名为'Tippu Tip'的奴隶主让我印象深刻。他有着阿拉伯语的本名,却以枪击的拟声而得名的昵称闻名于世。在位于达累斯萨拉姆的坦桑尼亚国家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道,“他身负非洲人的血脉,却最终走上奴役同胞的不归路,是历史上著名的奴隶贩。”踩着闭馆时间出了展厅,夕阳如血,洒在国家博物馆的外墙上,古老的建筑与现代生活的剪影交织出一种悲壮之美。黄昏时分,达累斯萨拉姆的街道渐渐染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海风带来丝丝凉爽与宁静,承载着都市的繁华,更镌刻着历史的沧桑。

在桑给巴尔奴隶市场旧址上建起的基督教堂

岁月失语,惟石能言。桑给巴尔奴隶市场遗址的每一尊石像、每一幅图片都浓缩着历史,浸润着血泪。而在旧址上建起的基督教堂,又被“外来者”赋予了一套西方逻辑的故事。基于工业时代生产力发展的背景,英国批准废除奴隶制度法案,发起轰轰烈烈的废奴运动。桑给巴尔作为非洲海岸最晚关闭的奴隶贸易市场,也曾是戴维·利文斯通(David Livingstone)等开展反对运动的基地。从津巴布韦维多利亚瀑布前的铜像,到赞比亚边境以他命名的城镇,再到坦桑尼亚的奴隶贸易旧址,此行的每一站,仿佛都遇上这位来自西方的“幽灵”,在非洲游荡。最终在英国政府压制下,桑给巴尔苏丹政府于1873年关闭了奴隶贸易市场,神父爱德华·斯蒂瑞(Edward Steere)在原址组织建造起这座基督教堂。教堂祭坛的位置就是曾经鞭笞奴隶的刑台,十字架取材于埋葬利文斯通的心脏的墓地树木,就连利文斯通的遗体长途转运移交给英国前也曾在此停留。这座教堂是非洲奴隶摆脱苦难庆生自由的纪念,也成为了基督教强话语的缩影。掩盖罪恶还是向上帝赎罪?这座奴隶教堂所代表的深层意蕴,如同关于利文斯通等“圣人”、“黑人救世主”形象的价值判断,隐藏于西方叙事逻辑背后。勒石记史,是非的天平则在世人心中。

桑给巴尔以利文斯通为名的餐厅 

万里蹀躞,文明为归。坦桑尼亚是印度洋滋养的国度,而中国也是大陆和海洋共同孕育出的文明古国。早在我国明朝时期,郑和下西洋就曾到达坦桑尼亚的沿海地区。在坦桑尼亚国家博物馆,中国瓷器考古碎片和船队史料图跨越历史长河,在东非洋畔的国博之中向世人揭示着这份先于西方大航海时代的中非联系。依靠古代中国强盛的国力和发达的航海科技,秉承“宣德化而柔远人”的和平外交宗旨,赠送中国特产、倍赏外国使节、设立民间互市,彰显大国风范,郑和船队为非洲带去了中式的和平友善,展示出代表当时世界前列的文明成果,在世界航海史书写了光辉一页。世界文明互动从陆向海,自此海上丝绸之路拉开了全球化的序幕。芳名千古,善意不腐,呼唤着一个更加开放包容、平等互鉴的时代的到来。

坦桑尼亚国家博物馆的瓷器碎片(中)与船队图(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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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印迹

Iwapo nia, iko njia. 有志者事竟成。(斯瓦希里谚语)

    海风阵阵吹,古而又老这地方/不说建筑我指的是这块地方

                  ——木心《达累斯萨拉姆海港》

从前每当说起东部非洲的相对安定时,总会第一个想到达累斯萨拉姆作为论据,“你想,Dar es Salaam(达累斯萨拉姆),人家的名字就叫'平安之港’。” 达累斯萨拉姆沿印度洋岸线蜿蜒展开,碧海蓝天与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交相辉映,展现出一种独特的海滨都市风情。在坦桑尼亚将首都迁至内陆城市多多马(Dodoma)之前,达累斯萨拉姆一直为坦国的首都,如今虽然不再是行政中心,但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并未因此降低,作为全国第一大城市和经济、文化中心的地位依然稳固,持续为坦桑尼亚的繁荣发展注入活力。斯瓦希里语为坦桑尼亚的国语,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广泛使用,更成为了团结不同民族的纽带,而英语和斯瓦希里语同为官方语言,也让这个国家在全球化的大潮中更加开放和包容。在斯瓦希里语中,达累斯萨拉姆市简称为'Mji wa Dar', 对应中文“达市”。

达市机场以坦桑尼亚开国第一任总统朱利叶斯·尼雷尔(Julius Nyerere)命名。落地尼雷尔机场刚走出廊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写着“投资坦桑尼亚、投资东非大市场”的中文广告牌,似乎揭示了中国在这座印度洋海港城的印迹。事实上,这位被奉为“国父”的尼雷尔也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毛主席语录》、《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等经典论著就已经传播到非洲,并以斯瓦希里语出版发行,中国的社会主义思想对当时的坦桑尼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65年,尼雷尔总统首次访华,他在中国的所见所闻给他上了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和独立的深刻一课。1967年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成立,尼雷尔作为开国总统颁布《阿鲁沙宣言》,宣布坦桑尼亚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提出了著名的乌贾马社会主义(斯瓦希里语为Ujamaa,意为社会主义)。事实上,自从尼雷尔执政以来,坦桑尼亚执政党一直是中国共产党的亲密盟友和崇拜者[1]。从另一角度说,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和思想成果有着超越时代和地理的意义。

坦桑尼亚国家博物馆入口处的尼雷尔标语

'Bega kwa bega'在斯瓦希里语中是肩并肩、齐心协力的形容,若要为之找一个具象的载体,见证中非患难与共情谊的坦赞铁路则最合适不过。这条铁路,自东部的达累斯萨拉姆蜿蜒而出,直抵赞比亚中北部枢纽城镇。半个多世纪前,历经风雨后初生的新中国,毅然接受了来自遥远大陆国家的求助,用智慧与汗水,修建了这条全长1860公里的“自由之路”。无论是候车厅内的纪念标识还是铁轨枕木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制”的字样,都在诉说着这条中非纽带的重大意义——它不仅是新中国在海外援建的第一条铁路,也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援外成套项目之一。车站整体配色以黄、绿、蓝为主,设计布局运用对流通风的智慧,从室外走进站厅反倒生出几分荫凉。中土东非有限公司是中国土木在海外的重要驻外机构,其前身铁道部援外办公室牵头建设了坦赞铁路。据陪同参观的中土东非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吴蔚介绍,坦赞铁路建成至今一直由中方负责日常保养,这条中非友谊的纽带因而能够历久弥新。

站厅内坦赞铁路全线鸟瞰图

站厅内标语

看过《重走坦赞铁路》,亦看过BBC试图建构的铁路影像,抱着亲眼见证的想法,我们行至运作至今的站台。蓝天白云映衬之下,如今的车站竟生出了几分波澜之后的安静,恰似中坦两国跨越岁月的深沉积淀。正当沉浸于这份宁静之时,铁轨传来远方的震响打断了沉思——一辆国际客运列车进站了!短短十数分钟之间,原本开阔的月台已是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如热闹的市集,形形色色的乘客如潮水般涌来。赶路的妇女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色彩鲜艳的衣裳映着她们黝黑发亮的皮肤,像流动的油画,为这古老的车站增添了几分活力。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课堂中学过的坎加(kanga,东非地区传统服饰)的“十八般用法”,除了作裙作衣,更有拴行李的、兜婴儿的,俨然是行走的教科书。面对“坦赞铁路萧条停摆”等言论,我们眼前的此情此景就是最为生动的驳论。就连中土东非公司的同事也感慨第一次巧遇国际客车进站。“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言语间流露出的是激动与自豪。

坦赞铁路候车站厅

坦赞铁路进站人群

文化随笔|张堃:坦桑尼亚,印度洋氤氲的文明

这些国际列车连通远方,将一个个家庭牵起,更联通着国家间的友谊。昔日,曾有5万多名中国工程技术人员怀揣着使命与梦想远赴非洲,在坦赞辽阔而荒凉的土地上,在高山峻岭与深邃峡谷间,披荆斩棘,攻坚克难,其中更有65名中国专家将自己的宝贵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义薄云天,虽死犹生。长江为之高歌,乞力马扎罗山为之仰颂。”在中国专家墓志铭上,如此镌刻着不朽的颂歌。步入援坦中国专家公墓,一块块墓碑背侧,红色的碑文简短而庄重,默默地记着每一位烈士的姓名与职务,它们虽静默为石,却仿佛道尽千言,诉说着忠诚与奉献。行至纪念园区,更懂得坦赞铁路何为“中非友谊的丰碑”。“我们每年都有中国专家不辞辛劳,远赴非洲提供技术维护,为坦赞铁路的运营保驾护航。”吴蔚书记深情地说,“继承和发扬坦赞铁路精神,我们深知并一如既往地践行着社会责任和公共外交责任。”

一行在援坦中国专家公墓祭奠

'Iwapo nia, iko njia'的斯瓦希里语直译是“有决心就有路”,在四达时代(StarTimes)这个民营媒体公司身上,同样看到了独一份的志向与决心。创立于1988年的四达时代集团,于2002年选择奔赴非洲,一直以来与非洲各国携手并肩,共同推动非洲社会数字化、信息化发展。四达时代的业务包括中外影视剧译配、节目制作等,通过自身的数字终端,让以娱乐和体育为主的“轻内容”触达普通群众,实现了内容生产、传播与零售的无缝衔接,扮演着相当于“电视台+网络公司”的角色。拥有执照,凭借落播权优势,四达时代逐步建立起自己的频道体系,目前已成为非洲重要的视频流量拥有者。

四达时代演播室合影

从铁路到传播,在上世纪60年代坦赞两国最需要铁路的时候,中国以无私之姿,鼎力相助,携手筑就坦赞铁路。进入新世纪,四达时代,一民营之躯,毅然踏上未知征途,犹如星火之燎原,将新时代先进的数字电视送到非洲,这份坚守与付出令人动容。历经外来执照准入、在非广电企业竞争等风雨,四达传媒坦桑尼亚有限公司现已坐稳坦桑尼亚数字电视运营商之要席,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四达时代在最初即找准定位、坚定道路,巧妙运用文化的独特魅力,在传播过程中同样起到了矫正认知和影响在地舆论的作用。软实力构建之重要性,可见一斑。CEO王乾旭提到了 “民间大使”的比喻,生动诠释了四达时代在中坦友谊中所扮演的关键角色。如今的四达时代,在中坦两国之间架起了一座坚实的桥梁。

在四达传媒坦桑尼亚有限公司交流

3

文明交融

Milima haikutani, lakini binadamu hukutana. 山和山不相遇,人和人会相逢。(斯瓦希里谚语)

    智慧、团结与和平,我们以此为盾[2]。

——坦桑尼亚国歌Mungu Ibariki Afrika(上帝保佑非洲)

从达累斯萨拉姆到桑给巴尔,乘坐带螺旋桨的小飞机只需不到半小时,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晶莹剔透的碧蓝洋面就已要准备落地。刚出海关,桑给巴尔的文化姿态就通过机场问询台的标语初露头角:“迈向绿色、复苏和包容的未来(Toward A Green, Resilient And Inclusive Future)。”被优越的自然资源和交通地域优势吸引,在石器时代人类就造访桑给巴尔,早在公元前,非洲本土的班图文明在此生根发芽。作为印度洋上被万千贪婪双眼觊觎的“美玉”,自波斯人建立横跨半个千年的桑给帝国以来,桑给巴尔历经葡萄牙占领、阿曼苏丹建国、英德争执、英属保护国,在动荡的历史纷争中熔铸出多元文明

桑给巴尔不同风格的建筑

从桑给巴尔机场向北,便来到首府石头城。家喻户晓的《一千零一夜》中石头城就以此为原型,在历史上它也曾是桑给帝国的经济文化中心,甚至阿曼苏丹国也不惜周折曾将首都从千里之外的阿拉伯半岛迁于此,如今的桑给巴尔仍然矗立着当年的寝宫。顾名思义,这是一座用石头建起来的海滨城镇,但这里的石头并非坚固的瓦砾,而是因海而得的珊瑚石。千年的风吹日晒之后,建筑外墙的斑驳痕迹更为石头城蒙上历史的沧桑感。城中的建筑,是文化与艺术的完美融合,非洲的热情、阿拉伯的雅致、印度的华丽与欧洲的典雅,在这里巧妙融合。从“门文化”中就可见一斑,仅从外形的或方或圆便能判断出住户的归属。纹样装饰更是每一笔都匠心独运,莲花象征着印度教营造的圣洁,椰枣图案则是中东风情的再现,尖锐的铜钉则源于印度人防止大象拱门的智慧传统,如今已成为装饰中的点睛之笔……因其独特的文化和历史,石头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跻身世界100个最重要城市之列。徜徉在迷宫一般的石头城,宛如穿梭于桑给巴尔的历史之中,被一阵'Macho! Macho!(看一看!)'的店铺揽客声唤醒回到现实,顿生恍若隔世之感。

桑给巴尔石头城各式各样的“门”

时代的车轮辘辘向前,在当代,桑给巴尔依旧充满文化碰撞的神奇魅力。相信你在无数场合听到过We Will Rock You和We Are The Champions的旋律,可能也曾看过波西米亚狂想曲的经典影像,但你或许不知道,桑给巴尔正是英国传奇乐队皇后乐队的主唱——弗雷迪·默丘里(Freddie Mercury)的出生地。于桑给巴尔混合音乐风格的环境中成长,但默丘里的亚裔血统让他在身份和文化上都显得与众不同,桑给巴尔岛保守肃穆的伊斯兰教氛围压抑着他的天性,或许正是这些,在童年的默丘里心中埋下了反叛与摇滚的种子。在桑给巴尔,我们邂逅了这位传奇巨星的故居,如今摇身一变,已是陈设精致的博物馆。入口处的妇女裹着头巾,一位典型的伊斯兰妇女,在售卖这位曾经不被非洲社会认可的艺术家故居的门票,这场景如果被默丘里本人看到,一定会啼笑皆非。关于对身份认同感的答案,或许也能从默丘里那句经典语录中品读出几分吧,'I'm not going to be a Star, I'm going to be a Legend. '

皇后乐队的主唱弗雷迪·默丘里故居门前

无独有偶,若将桑给巴尔和“回不去的故乡”相联,又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那便是英国籍坦桑尼亚裔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Abdulrazak Gurnah)。他是近二十年来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非洲作家,桑给巴尔就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在桑给巴尔,阿拉伯和波斯诗歌在幼年时期给予了古尔纳文学启蒙,而当他以难民的身份逃离动荡的故乡来到英国后,桑给巴尔乃至更广泛的东非地区则成为了他的情感寄托和写作灵感来源。离开母语的故土,定居殖民宗主的西方国家,文化夹缝中的生活让古尔纳只能在写作中寻找归属、自愈彷徨。故乡、记忆、难民、流亡、离散,成为了贯穿古尔纳作品的主题。幼年时被迫离开家园,此后一直在试图拼凑的记忆,反过来将他置于离散的空间之中。正如他在作品《离别的记忆》借主人公哈桑之口表露的那样:“我想了很多关于家,关于我们的人民,关于他们的生活方式。离开那个地方我感到很痛苦。谁会想到呢?我从没想过我会想念那片土地。现在我担心我会忘记那一切。”坦桑尼亚机场书店中偶遇过的古尔纳的书籍,不出意外都是英文版本。而在桑给巴尔的西海岸,我们一度努力寻找古尔纳曾经的居所,试图替这位乡愁作家去拼回一份记忆碎片。几经询问,山回路转,被引到的是一个滨海的渔村。又是登门又是电话,向导认真地告诉我们眼前的这栋破旧的二层小楼便是诺奖作家家人的住宅,可惜无人应接,甚至可以告诉我们作家儿子的电话号码。望着向导严肃的神情,难免忍俊不禁。罢了,这“回不去的故乡”果真难寻!

探寻古尔纳旧所

'Milima haikutani, lakini binadamu hukutana'是“山和山不相遇,人和人会相逢”在斯瓦希里文化中的表述,主动词'-kuta(遇见)'的前后变形为这句谚语创设了对仗的韵律。从德国到阿尔巴尼亚,很惊喜地看到这句谚语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表述。在桑给巴尔,从石器时代到工业文明,从亚细亚到欧罗巴,从音乐到文学,这世界的人与人文跨越时间在此汇聚,跨越地域在此对话。临别前我们第二次造访石头城,从海关公园(forodhani park)向城区来到了古堡。这座曾是阿曼的御敌要塞和监狱的建筑,如今已是文化集会中心,东非最大的音乐节“智慧之声音乐节” (Sauti za Busara)和电影文化盛宴桑给巴尔国际电影节(Zanzibar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每年如期在这里举办。傍晚时分,夕阳为古堡披上一层金色外纱,中央圆台上当地儿童在热火朝天地踢着足球。在外围的看台上,不同肤色的游客和当地的街头音乐家围坐在一起,随着流行旋律哼唱、摇摆,共通的律动、和谐的画面,此时此刻,突然看到了'harmony'一词的具像化写照。听,那是歌曲Perfect的旋律,'fighting against all odds'穿越逆境,多元文化如今在桑给巴尔和谐共生,文明互鉴之中美美与共。愿和平永驻,Mungu ibariki Afrika!

夕阳西下时分的古堡

4

坦式松弛

Pole pole na hakuna matata. 慢慢来,都没问题。(斯瓦希里语常用语)

    Wageni, wakaribishwa. / Tanzania yetu, hakuna matata.

    (中文译为:客人们,欢迎你们!在坦桑尼亚,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东非歌谣Jambo(你好)

《狮子王》让古老的谚语'Hakuna Matata'在世界范围内享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带着“没有问题、忧虑”的美好寓意,已经成为东非地区代表性的文化符号。事实上,可以与“哈库那玛塔塔”比肩的,还有一句叫'pole pole'的流行语,意为“慢慢来,不着急”,前者提醒我们要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后者则教会我们学会在生活中保持淡定与从容。'pole pole'不仅是坦桑尼亚人民的生活态度,更是他们向世界展示的一种生活方式。正如坦桑尼亚,需要慢慢品读,才能深入领会其独特的魅力与深邃的内涵。

写着斯瓦希里语常用语的标牌

最初对这句话深有体会最初是因为电话卡,事先咨询朋友时,她在语音消息中轻飘飘地告诉我:“我一般爱去市区的营业点,只需预留一个下午就可以办好~”我当时心想,come on,对于紧密的行程安排来说,花费半天的时间只为办个电话卡也太奢侈了吧。“时间一定是都花费在路上了。”我暗自揣测。然而当第一天下午落地后拖着大小行李在机场的营业点真正办理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只见两个营业员接力,上下其手,一会儿是人脸核对一会儿是收发短信,交到我手里的却是3G的网络。当我发现其他人都能正常使用5G网络并去再次请工作人员尝试时,一顿操作后对方用熟悉的轻飘飘的语气告诉我:“多试试,或许过一会儿就好了。”有点滑稽,不过想想'pole pole',一切都正常了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正戏剧性的是刚过第一天24点,就收到短信说因为签证过期电话卡被停用,这下连打开网页都要转圈的3G网络也没有了。第二天无奈地蹭了一上午的热点,抓住中午行程的短暂空档定位到最近的一家营业厅,饭都来不及吃就冲了过去。一进门发现四位工作人员当班同时前面没有一位顾客,以为“稳了”,谁知说明情况后见多识广的营业员也对此表示疑惑,对着护照号和电话号码开始查询。期间见我站着焦急的等待,坦桑兄弟告诉我“坐下吧,慢慢来”,这熟悉的话语。又饿又急眼冒金星,多次上前去催促,他们打过一通通电话,最终告诉我已经上报了处理,但要等一小时后再看是否恢复可用。好吧,这份遇到问题的松弛感着实已遥遥领先。

半夜收到电话卡注销短信

在达累斯萨拉姆机场,因为是搭乘小航司的航班前往桑给巴尔,哪怕是在登机口附近心中也悬着一丝忧虑,生怕出什么差错。眼睁睁看着过了登机牌上的登机时间,匆忙上前询问,对方则悠然回应,“到时间了会听到我们喊你们的”。不一会儿,登机口前悄然排起了队伍,提起行李正欲加入,结果又被优雅地告知“不要急,这是去阿鲁沙(坦桑尼亚北部内陆城市)的航班。”早已见怪不怪,pole pole嘛~如今,'pole pole'连同'hakuna matata'已经成了坦桑尼亚乃至周边东非地区人们日常挂在嘴边的流行语,遇事“慢慢来,都没问题”。从岁月中走来,历经非洲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双重打磨,形成的是乐观洒脱、处变不惊的生活态度与智慧的处世哲学。在桑给巴尔的最后一天,我们在石头城的西部海湾偶遇了一群跳水青年,他们有的连鞋都顾不上穿,热情地介绍着这项活动,俨然已经发展成了吸引游人驻足的景点。黄昏时刻的粉蓝色天空和海面上静静泊着的五颜六色的棚顶船相映成趣,这些小伙子们用高亢的声音齐声喊着“欢迎来桑给巴尔”,不忘以'hakuna matata'为结尾,面向人群,跃入海中。这便是'sunset jump',他们用非洲特有的热情奔放,同逐渐消逝的日光一起,为忙碌的白天画上句号。

石头城西部海湾的跳海青年

坦式流行语不仅道出了坦桑尼亚人民不加雕饰的真性情,更如同一扇窗,让我们窥见了那里的风土人情。此行有一个又一个面孔令人难忘:国博的工作人员,即便闭馆钟声已响,依然口若悬河,尽力填充每一个细节;司机小哥,尽管饥肠辘辘却毫不犹豫驱车帮助寻找电话营业厅;从前以教师为职的向导,甚至要献出“诺奖作者儿子”的电话号码,以助我们“寻找古尔纳”;一面之缘的餐厅的服务员姑娘,重逢于临别之际,竟能一眼认出我们,并送上了温暖的问候。亦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友善,在桑给巴尔,中文志愿者教师团体、中国援坦桑尼亚桑给巴尔医疗队等的善举,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滋润着这片土地。初次造访石头城,恰巧是午后时分,我们遇上一队队放学儿童,他们或腼腆,或活泼,有的甚至迫不及待地沿着曲折的巷弄奔跑几步,只为向素不相识的我们送上熟练的中文问候,“你好!”

与海边画画青年合影

要离开了,再唱一遍那朗朗上口的东非歌谣吧:Jambo, jambo bwana! / Habari gani? / Nzuri sana. / Wageni, wakaribishwa. / Tanzania yetu, hakuna matata.(中文译为:你好,先生!/ 你好吗?/ 很好。/ 客人们,欢迎你们!/ 在坦桑尼亚,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带上印度洋畔的祝福,捎上驱散烦恼的神奇咒语'Hakuna Matata'。朋友,祝你所行皆坦途,无忧无虑、梦想成真

落日余晖下的达市海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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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Cheche moja yaweza kuanzisha moto mbugani.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斯瓦希里谚语)

    前方,他目所能及的像整个世界一样壮阔,雄伟高耸,在阳光下白得令人难以置信,正是乞力马扎罗山方形的山顶。他于是明白了,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欧内斯特·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

作为一个坐长途车都很难睡着的人,起初对这段北京凌晨零点出发、长达十几小时的去程很是忐忑,做了充分的准备以应对难以入眠。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起飞的第二程飞行,出发前本以为会保持清醒,时刻“警戒”,随时从空中捕捉世界第一孤峰、传奇的赤道雪山——乞力马扎罗山的身影。谁知第一次吃褪黑素,即使经过转机坐上第二班飞机也仍在半睡半醒。然而不知在某个时刻醒来,周遭一片寂静,当我望向机窗外,真的有一座山峰赫然穿透层层叠叠的云海,雪冠在远处熠熠闪光。乞力马扎罗的雪,就是这般巧合!那一刻,非洲在用这种方式呼唤着我,我感受到了某种奇妙的联结。

窗外的赤道雪山乞力马扎罗

在目光日益聚焦于“全球南方”的当下,非洲依然深陷于认知与话语的洼地之中。在踏上非洲这片神秘土地之前,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曾编织过百十种图景,关于都市、农村、学校、孩童、企业、华人、非政府组织、国家机器等等,然而此行,注定是一个打破预设、重建感受的过程。从津巴布韦到坦桑尼亚,从“走出非洲”的那群人身上听到了无法被替代的声音,在“走进非洲”的那群人身上看到了超出想象的坚守。在非洲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广袤大陆,生命以其千万种姿态绽放,每一幕都值得我们用心去发现,每一种希望都值得被尊重。

印度洋畔的日出

最后,请允许我用在非洲上空的飞机上刚好读到的书中句子作结:

“神秘的非洲,狂野的非洲。它是炼狱,也是摄影师的天堂。它是狩猎者的瓦尔哈拉,也是遁世者的乌托邦。它是你心中的愿望,禁得起所有的诠释。它是死亡世界最后的一丝残余,也是闪亮生命的摇篮。”

——柏瑞尔·马卡姆《夜航西飞》

[1] Opinion: The Alliance between Tanzania's CCM and China's CPC. http://tz.china-embassy.gov.cn/eng/ddbd/201703/t20170323_609553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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