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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马付才
责编|张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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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南京部分山林野猪密度已经超标”的新闻进入热点新闻搜索榜单。根据江苏南京紫金山周边区域的监测数据显示,南京部分山林的野猪密度已超出每平方公里两只的合理标准,需要做好野猪危害防控工作。
近年来,随着全国各地生态环境越来越好,野生动物保护力度逐步加大,一些野生动物的数量明显增加,尤其是繁殖能力强的野猪,在某些地方大白天也会跑到城里来“撒野”,而且野猪大面积啃食农作物,导致庄稼大量减产的新闻也时有出现,还有一些野猪袭击人的事件发生。
一方面是“人猪冲突”不断加剧,一方面是被列入保护动物的野猪不能随意捕杀。那么,面对局部地区野猪泛滥,究竟该如何处理?
维护生态平衡的重要基石
李鹏是河南省桐柏县一位民间环保人士,常年在桐柏山义务护林的李鹏对野猪的习性非常了解。
李鹏告诉记者,桐柏山脉位于鄂豫两省边界,是秦岭向大别山的过渡地带,也是淮河与长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上世纪80年代,桐柏山的野猪一度濒临灭绝。近年来,随着淮河源生态环境越来越好,狐狸、獐等多年不见的野生动物开始出现,而曾经在当地濒临灭绝的野猪,现在也时常“组团”下山与村民“零距离接触”。
在李鹏承包的茶山上,野猪是常客。虽然野猪经常将他种植的玉米和白菜“糟蹋”得一塌糊涂,但是他认为,野猪虽然“捣乱”,但野猪能松土,还会捕食老鼠,也充当了茶山“园丁”的作用。
在2000年8月1日原国家林业局发布实施的《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中,将偶蹄目中的野猪首次列入受保护的野生动物名录,保护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生态平衡,保护物种多样性。
对此,世界动物保护协会中国代表处动物学博士孙全辉对本社记者说:“野猪是杂食性动物,在缺少天敌和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种群增长较快。但是,野猪也是生态链中不可或缺的物种。它们不只是虎、豹、狼、豺等肉食性动物的主要猎物,也是很多植物授粉和种子传播的帮手。另外,野猪在寻找食物时,喜欢用鼻子拱开土壤,挖出地下的根茎和土壤动物,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林下土壤板结;一部分树木被它啃断,解决了植物过密,阳光不能照射地面的难题;枯枝落叶在它拱泥土的过程中,被翻起来的土壤盖住,降低了微生物分解的速度,从而有利于土壤腐殖质的富集和土层结构的改善,帮助改善土质;也会将一部分老鼠藏于地下的食物吃掉,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森林鼠害的发生。”
由此可见,作为森林原住民的野猪,与森林的关系非常密切,在生态链里居于重要地位。野猪数量的增加,是一个地区生态环境向好的表现,也是生物链修复的重要指标。
生态向好,野猪种群局地泛滥
我国森林面积和森林蓄积量已经连续30年实现“双增长”,森林覆盖率是生态良性循环的安全线。近年来通过退耕还林还草、持续开展全民义务植树活动等,树更多了、山更青了、地更绿了。据2020年3月11日全国绿化委员会办公室发布的《2019年中国国土绿化状况公报》显示,截至2020年3月,全国森林覆盖率为22.96%,森林面积2.2亿公顷。
生态环境持续改善,群众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意识不断提高,但一些缺少天敌、且繁殖较快的动物也有了泛滥迹象。不仅南京部分山林野猪密度已经超标,全国多地都出现野猪泛滥的现象。
2020年1月8日,黄山市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发布消息称,该市林业局委托安徽师范大学相关课题组在全市范围内开展野猪种群数量及兽类资源多样性调查,结果显示,黄山市野猪总数在19961~28509头范围内。2018年12月,陕西省开展野猪种群状况及分布调查工作,在全省抽取了20个县(区、市),布设了200条调查样线。调查数据显示,陕西全省共有野猪数量128707(±16718)只。
孙全辉表示,野猪的繁殖和适应能力很强,仅仅经过了20多年,就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中国几乎“销声匿迹”变成现在“局地泛滥成灾”。
如何保证野猪种群数量正常?如何保障人的利益,特别是周边居民的利益不受损失?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
单纯靠人工捕猎并非长久之计
面对局部地区野猪泛滥,破坏庄稼,甚至伤人,各地的做法是在公安和林业部门支持下进行捕杀。
记者查询到,2021年5月26日,《四川省林业和草原局对省十三届人大四次会议第151号建议答复的函》中提到:“支持地方组建专业猎捕队,在科学评估的基础上,依法依规对超过生态容量、给当地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带来严重危害的野猪等野生动物种群实施种群调控。”而早在2007年,浙江省已经开始对野猪进行有计划的捕杀。
人工捕杀野猪也许是短时间内实现野猪减员的最有效方式,但是,仅仅靠“野猪猎捕”就能解决人与野猪之间矛盾冲突的根本问题吗?
对此,孙全辉说,近年来局部地区野猪泛滥引发的问题,表面上看是野猪的数量过剩问题,其实是人类进山毁林、开荒、种地,侵占了野猪的栖息地,加之生态链环节的缺失,才引发野猪种群的“泛滥”。因此,仅靠人工捕杀的办法过于简单,也非长久之计,有关部门还是要从生态系统恢复的角度综合考虑各种干预措施。
李鹏则表示,以桐柏山为例,原来山上的原始森林资源给野猪等食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但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将一些原始森林砍伐掉并种植品种单一的经济林,物种变得单一的同时,野猪的食物资源也变得匮乏,于是繁殖迅猛的野猪不得不下山偷袭人类庄稼。
一些野生动物保护人士有自己的担忧:对数量过多的野生动物种群有必要进行人为控制,以免影响生态环境和人类生产生活,但偷猎现象仍时有发生,如果合法猎捕野猪的“口子”一开,捕杀者在利益的驱使下,是否会带来新的生态灾难?
目前,记者从公开报道的案例发现,野猪对农作物造成的毁坏,多由当地政府进行补偿。比如湖南省浏阳市大围山镇政府就与中国平安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湖南分公司签约投保野生动物(特指野猪)致害保险,商量出了一条专为野猪“肇事行为”买保险的路子,野生动物致害保险“由政府部门投保、保险公司理赔、受灾群众受益”。
无论是单纯人工捕猎、对农民毁坏的庄稼进行补偿或是改变种植产业结构,都不是制衡野猪泛滥的根本办法,只有尽快恢复其生态链条,维护生态平衡,才是解决野猪泛滥的根本策略。2021年10月8日,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在其官方网站上回复网友关于野猪泛滥问题时就表示,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将继续完善法规制度,进一步压实野猪等野生动物危害防控责任,完善野生动物危害防控机制,推动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局面。
面对野猪局部泛滥,监管层面在审慎决策的同时,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将是未来法律法规制定所遵循的基本理念。
原标题:《观察 | 野猪局地泛滥亟须完善野生动物危害防控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