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30日,贵州瓮安县中学发生了一起惨案。15岁的陈泗翰反杀了校园霸凌者李东,自己也身受重伤。警方接到报警后,立刻展开了调查。等到陈泗翰苏醒过来,警察才在医院里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
警官问陈泗翰:“你为什么要杀了呢?”
陈泗翰低着头说:“我没想杀他,他身体一时没收住自己撞上来的。他们殴打我好几回了,还说放学后要杀了我。”陈泗翰看看警官,随后哭了起来。
陈泗翰的母校
当时这个案件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有一部分人为这个15岁的少年感到可惜,也有一部分人指责杀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之后怎么样了呢?
贵州勤学少年,遭遇飞来横祸
2014年五一长假的前一天,陈泗翰想着明天可以回家见父母了,心里非常高兴。他的父母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很重视孩子的学习。因为瓮安县中学的教学质量好一些,就特地把他送到瓮安县中学来念书。他来到县城后,寄住在表哥家里。平时能自己做的事情,陈泗翰都不会麻烦表哥一家人。同时,为了不辜负父母给他争取来的学习机会,他更是每天早早地到学校学习,大家都夸他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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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日早上,他背上书包,到食堂去排队买早饭。突然有人踩了他一下,他往前挪了挪,后面又踩了他一下,他还是往前躲了躲。后头的人好像跟他杠上了,连踩了他好几下,他转过头去问:“你为什么这样踩我?”后头的人戏谑地看着他说:“我喜欢。”
陈泗翰愣了一下,后头的人又来踩。陈泗翰推了后头的人一把。后头的人似乎被激怒了,大声喊道:“我就喜欢踩你,你怎么样吧?”
陈泗翰
陈泗翰也有点生气,然后和这个人推到了一起。这时候,旁边的几个人闪了过来,嘴里还说着:“李东(化名),我们来帮你。”一群人开始围殴陈泗翰。旁边的同学看到了,赶紧过来拉开围着陈泗翰的几个人。然而这几个人的气焰很嚣张,任凭同学们怎么拉都不肯停手。食堂的阿姨见状马上制止几个人,“再打人我去喊校长了!”
李东几人停了手,边走边骂道:“别得意啊你,放学后我们再找你算账。”以为这几个人是随意叫嚣的,陈泗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排队打饭去了。
陈泗翰
李东不依不饶,接着小陈
李东越走越气,对同伴金瑞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挑衅我的威严?”身旁的说:“有点。”于是几个人在第二节课的课间,来到陈泗翰班级的走廊上。恰好看到陈泗翰站在教室门口,直接冲上去把人拉到厕所旁边,看着人有点多,又拉到旁边楼梯拐角处开始殴打他。
陈泗翰来不及反应,又被他们往楼上拖。直到打得高兴了,这些人就回去上课了。陈泗翰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脸上的伤痕,随后慢慢走回教室。
没想到这些人还不尽兴,中午放学时来到陈泗翰的教室门口,对着陈泗翰喊道:“下午我们单杀。”陈泗翰没有理会,直接回家了。表哥看到了他脸上的伤,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陈泗翰说:“被人打了。”表哥说:“放学后你等我,我去接你一起回老家。”陈泗翰点点头。
陈泗翰
放学的时候,金瑞抓着陈泗翰问道:“你服不服?”陈泗翰说:“我不服,我表哥五点半来接我,你们不要乱来。”后来李东也来了,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五点半,陈泗翰的表哥还没有来,李东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你耍我啊,你表哥呢?”
李东就和金瑞等人一起把陈泗翰拖到了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然后开始殴打。这时候有人估计是看不下去了,把一把刀塞进了陈泗翰的口袋里。李东按着陈泗翰,陈泗翰完全使不出来力气,却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刀,直接拿在了手上。
事发地点
李东本欲挥拳打上去的,身体的惯性让他往上冲,直接就撞在了刀上。一见李东受伤了,金瑞立刻掏出刀刺在了陈泗翰的背上。李东忍着疼痛,一把拿过金瑞手里的刀。陈泗翰趁机拔腿就跑,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岗亭,赶紧扑了过去。而李东刚拿过刀没追两步,就倒在了地上。金瑞见状,赶紧招呼人把二人送到医院。
糟糕的结局,无望的人生
当天下午6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在准备晚餐的陈妈妈赶紧跑过来接电话:“喂?”电话那边响起:“阿姨,陈泗翰出事了!”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整个人都软了。挂了电话她立刻冲出去喊陈爸爸:“泗翰出事了,泗翰出事了。”
这时候,电话铃再次响起:“是陈泗翰的家里吧,他背部中刀要马上手术,你们赶紧来签字,晚了恐怕就直接准备后事了。”陈妈妈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瘫坐在了椅子上,望着一桌子的菜,只知道问:“怎么办?怎么办?”
急忙拉着陈妈妈出了门,一路上风风火火,从福泉赶到了瓮安。等在手术室的门口,两人焦急万分。这时有一个消息传来:李东不治身亡。此时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告诉陈爸爸陈妈妈:“万幸没有刺中要害,等他醒过来吧。”陈妈妈一直陪在陈泗翰的病床前,心里想着:我家泗翰是个好孩子,怎么会杀人?
陈泗翰
陈泗翰微微睁开了眼睛,他说:“妈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我爬过花坛拼命地跑,到最后都感觉没有力气了。看到了一个治安岗亭,我就扑了过去。”陈妈妈已经满目泪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法院立案调查。而陈泗翰还只能在医院里待着,他每天看书,不曾把功课落下半分。马上就要中考了,他幻想着自己应该还能参加考试吧?
可是坏消息总是来得猝不及防。6月9日,中考的前几天陈泗翰被逮捕了。10月28日,一审,陈泗翰经过这么久的反思,他在法庭上向李东父母道歉。然而李东父母情绪激动,表示李东在家帮着做家务,学习也不用操心,他们不相信他会是校霸。李母更是情绪激动:“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啊?你不杀他,难道他会杀你不成?”
陈泗翰
法官之后宣判,陈泗翰故意伤害罪成立,被判有期徒刑8年,赔偿李东父母11万元人民币。陈泗翰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天都塌了,他的人生再也没有希望了。出了法庭,陈泗翰小姑追着李东父母哭着求着,只见她“扑通”跪在了他们面前:“求求你们,放过孩子吧。”
李东父亲说:“我不信我儿子是校霸,他去了学校有的我管不到,真的有错也是学校没有管好,但是我们死了儿子,是被陈泗翰杀的,我们怎么可能放过他。”说罢,李东父亲带着李母扬长而去。陈爸爸扶起小姑和陈妈妈,然后说:“我们上诉,泗翰是正当防卫。”
陈泗翰
教官如老师,亲友如支柱
当陈泗翰踏入监狱的那天,看着里面的人都穿着清一色的衣服,剃着光头。他说:“我一直是懵的,我觉得眼睛都是模糊的,自己就像在一个没有颜色的空间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监狱里的第一个晚上,他躺在床上想:“如果我没有理他该多好?如果我没有去食堂吃早饭该多好?如果我晚一点出门该多好?”他的眼里淌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什么也不理。到了劳动的时间,他就干活。休息的时候,他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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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封信,是同学们写给他的。信上说:“我们去看望过陈妈妈和陈爸爸,陈妈妈和陈爸爸不会放弃你,一直在准备上诉,大家都觉得你是正当防卫,你一定要积极活下去。”
同学们也为他写了一封请求信,信中详细说到了陈泗翰是一位善良的人,如此举动纯属忍无可忍。陈泗翰看得泪流满面,他曾经和同学们一起讨论:“大学毕业后,理科生的工作应该有趣又乏味吧。”而此时他却身陷囹圄,他自问:“我还有希望吗?”
但是二审,法官依旧维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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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泗翰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没有希望了,自己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八年后,等他出去,同学们都是大学生,有着美丽的人生,而他就是一个杀人犯。然而陈爸爸陈妈妈没有放弃,他们依然在奔走,每个月还会来看望他。即使来回90公里,每次只能见面半小时,他们从没有一次迟到过。
陈泗翰看到他们一直在为自己奔波劳碌,愧疚得泣不成声:“是我害了你们。”夜深人静,他睡不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抒写着对父母的愧疚。
而此时,陈泗翰遇到了他人生中的贵人——陈警官。陈警官看着陈泗翰每日毫无生机的脸,察觉出他的想法,于是对陈泗翰说:“刑期很漫长,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是个好学生。如果你现在在里面好好学习,以后还有机会。这个刑期,它就是学期,依然可以进行学历深造的。”
陈泗翰
一语惊醒梦中人,父母尚在辛苦地奔波,他有什么理由放弃。于是,陈泗翰开始抽时间学习,他报名了中专课程,考完以后又学习大专课程。他自学吉他,带领着周围的少年犯们一起努力。看到身边比他小的孩子,他还会去开导人家。
2019年,陈爸爸陈妈妈再次向法院递交申诉状,但是结果还是一样。陈妈妈还是不想放弃,她到处打听,直到林丽鸿律师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帘。陈妈妈立刻给北京的林律师打电话,电话里哭着说:“林律师能不能见我一面,帮帮我,救救我的儿子。”林律师答应了。
第一次见面陈妈妈就泪流满面地把案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律师。林律师接过材料,答应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陈泗翰的案子。几天后,林律师就告诉陈妈妈,她决定接下案件。
陈爸爸陈妈妈带着林律师去见了陈泗翰。林律师回忆:“第一次见到陈泗翰的时候,他礼貌地朝我鞠了一躬,安静的脸上有种韧性。这也更加坚定了我想要帮助这一家人的信念。也不全然是帮这一家人,霸凌事件中,不是死者为大,而是要讲公道。如果我们胜诉,也能告诉人们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好自己。为着这样的信念,我觉得哪怕是几十年,我也愿意去做这件事。”
人生峰回路转,依旧充满阳光
2019年,新闻媒体发布了一篇文章,就拿陈泗翰举的例子,政府也开始审视正当防卫的判定。这一时之间,让陈爸爸陈妈妈都看到了希望,林律师和陈爸爸陈妈妈商量后,决定准备再次申请翻案。
陈泗翰
而林律师和陈泗翰见面时,说了有这样的打算后,陈泗翰就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要牵扯班主任,他那时候对我很好,他不应该承担责任。”林律师看着这个少年人,也是百感交集,更加坚定了帮助他的决心。
于是,在大家的鼓励下,陈泗翰开始往法律方向学习,他经常看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罗翔的书,陈泗翰也在艰难的夹缝中找寻着出路。同年11月,19岁的陈泗翰拿到了刑法专业大专毕业证书,教官还安排一起学习的同学们还拍了毕业照。照片中,陈泗翰眼光清澈。
2020年8月25日,由于陈泗翰表现优良,一再获得减刑提前出狱了。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把100多封信装进了自己的包里。回顾过往,2264个日夜,他每天都是带着悔恨的泪水度过的,幸好有父母和亲友的鼓励,能够支撑他走出来。6年的人生,犹如一场噩梦。出去以后虽然艰难,但他决心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陈泗翰出狱后回家祭拜祖先
成为律师助手,正义迟早到来
走出监狱,恍如隔世。能与父母再相遇,他感恩所有的人。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他决心要踏入社会,好好活着。于是林律师给了他一个机会,到北京担任助手。
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他忙着对完账单,又开始整理资料。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份坚定,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更加的稳重。如今的他,从来不避讳谈论这个话题,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律师。
陈泗翰
但是,有规定犯过罪的人,是不能拿到律师证的。然而他没有放弃,依然努力着。如果林律师要开庭,他总是帮着一起准备材料。目前法院已经重新接受了陈泗翰案件的相关材料,相信不久后,他终将迎来满意的结果。